“他从哪得来的?”他开口问江晚吟。
她敛了敛眉头,“这个吟儿没问,夫君只说了你见了这块玉佩定会喜欢。”
江鹤迟皱了皱眉头,“他真是这么说的?”
隐隐的,江晚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这玉佩,爹爹不喜欢?”
“他送的,爹爹自是喜欢得很。”江鹤迟矢口否认,将玉佩收起来,唇角边上现出一丝让江晚吟看不懂的笑意。
她将眸光放到那个盒子上,眸中划过一丝不安。
没在丞相府中待太久,她便赶回侯公府,那时候段忘尘并不曾在府上,她问了一圈府上的下人,他们都说不知道侯爷去了哪里。
也对,他是这个府中的主子,去哪里还要报备给这些下人吗?
她只有在秋阑苑中等他,再怎么不安也要等。除此之外,她没有别的法子。
江晚吟一走,江鹤迟便拿着那个盒子去了靖王府,轩辕靖坐在亭子里,那双桃花眼从江鹤迟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的那一刻,他便紧紧盯着他。
江鹤迟走到他面前,朝他微微施礼,“四皇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慌意。
“丞相近来可是春风得意得很啊。”轩辕靖没让他落座,说出口的话也不带一丝温度。
“承蒙皇上赏识,亦是受四皇子的庇护,才得以让老夫在朝中站稳脚跟。”他微微颔首,话中落满恭敬。
“本王可不敢揽下这份功劳,这些全是靠丞相一人这么多年来为父皇效力所得的。”
他低头,喝下一口茶水,杯盖落到杯盏上时,发出一声脆响,江鹤迟倾着的身子动了一下。
“四皇子的抬举之恩,老夫断不敢忘。”他说出口的话,带了一丝拘谨。
轩辕靖冷哼一声,指尖叩到桌面上,“不敢忘?诸位大臣到你府上与你商议朝事,给你道贺时,怎么没见你说你不敢忘?!”
“四皇子恕罪!”
江鹤迟即刻跪到地上,他拿出那个盒子,“这是有奸佞小人在陷害老夫,给老夫送来这么一个玉佩,想要离间老夫与四皇子之间的情谊啊!”
齐元兆走上前,拿过他手上的盒子,呈到轩辕靖面前,“四皇子。”
轩辕靖打开盒子,面前便是他一心想要得到的玉佩。江鹤迟就算是在朝中位高权重,知晓他想要得到这块玉佩还这么占为己有,动机实在不纯!
“这是段忘尘送给老夫的,老夫知晓四皇子一直在寻这块玉佩,一得到便拿来献给四皇子。”
轩辕靖的心思极难揣测,此刻若是轻易说出是段忘尘想离间他们二人的感情,只怕是他不会信。
“是吗?如今你在朝中这么风光,哪里还需要本王的庇护,就算是知道这是本王喜欢的东西,只怕你也已经玩腻了才拿来献给本王吧?”
他将那个玉佩拿到手里,手指馥在上面用力摩挲着。
“四皇子明察,老夫并无此意!”江鹤迟磕下头,此刻只有表明立场,才能让轩辕靖信他。
久久的,他都未听见轩辕靖说话,只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前面传来。映入他眸底的,是一抹暗紫色的长袍。
他缓缓抬起头,看到眼前站着的,正是段忘尘。
江鹤迟拧了拧眉头,“是你动的手脚?”
“岳父大人,尘儿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段忘尘居高临下睨着他,眸光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是你在暗中作梗,离间老夫与四皇子的情谊。”江鹤迟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他摊了摊手,眸光无温,“我不过是对四皇子说了实话,何来的离间之意?”
“就是你,你让吟儿将玉佩送给我,之后便跑到四皇子跟前来做文章!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居然让吟儿嫁给你!”
江鹤迟的怒意一股脑全堆在脸上,可他没留意到,轩辕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一张脸俱变成了黑色。
“这话您可就说得不对了,明明是吟儿回到府上告诉我,看到你手中有这块玉佩,我这才来告知四皇子的。你怕事情败露,怕失了四皇子这座靠山,所以才急匆匆赶来认罪。”段忘尘矢口否认,一口咬定他。
“奸佞小人,奸佞小人啊!”江鹤迟跪在地上,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形象全都荡然无存。
想想之前一直都是他在指责段忘尘,他是个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如今怎么倒反过来了呢?
心底,升起一阵可笑的意味来。
段忘尘不急不慢地说道:“我这是如实禀报给四皇子实情,您可不要将那些污言秽语都挂到我身上来。”
“四皇子,您不要信这个奸佞小人说的话,他定是将往日里老夫羞辱他的那些话都放在心上,所以才要这般诬陷老夫!”
此刻,江鹤迟也只有一口咬定是段忘尘诬陷他,兴许才能有回旋的余地。
轩辕靖坐着,手指馥还在来回摩挲着手里的玉佩,脸色依旧阴沉沉的一片。对于这两个人的话,他都没有标明立场。
“四皇子,您细想想,若丞相大人真是一拿到玉佩便拿过来给您,为何当初众多大臣到他府上商议朝事他没同您说一声,这在朝中乃是大忌,他在朝为官多年,这样的道理不会不懂。
而且他多次受皇上赏识,只受着朝中众人明目张胆的道贺,却不曾到府上来给您道谢过一次,可见他并未将您放在心上。”
段忘尘一桩桩的数落他在轩辕靖面前犯下的忌讳,轩辕靖的眸光渐渐沉了下去,摩挲着玉佩的手生出细微的声响来。
身上散发出的,是可怕而凝重的气息。
“四皇子,老夫冤枉啊,老夫对您可是忠心耿耿的,并无半点欺瞒之意,您若是真信了这个奸佞小人的话,才真的是入了他的陷阱之中!”
江鹤迟急了,红着一张老脸跪在地上含冤。
“够了!”
轩辕靖将手中的玉佩拍到桌上,发出一道骇人的声响。
“你受父皇的赏识,非但没有收敛锋芒,还在人前这般得意,本王实在不敢再奢望你能再为我办事!”
轩辕靖满脸怒意地看着他,话中透满威严。
“四皇子,老夫在您身边为您办事这么多年,待您如何您难道不心知肚明?”江鹤迟的脸色亦是沉了下去,他没想到,就凭这一个玉佩和段忘尘的一番说辞,他就能这般的怀疑他对他的忠心。
“你待本王如何,本王还真是不敢妄加揣测!当初你本就知道侵犯吟儿不是本王所愿,为何还不肯将吟儿嫁与本王?”
当年那件事,是江鹤迟亲自压下去的,可当他去丞相府提亲时,他却不愿答应这桩亲事。
可是段忘尘去提亲时,他为何就答应了呢?这也算是待他忠心耿耿?还是说这么多年来,他寻的就是一个时机,一个将他从王位继承人上拉下来的时机!
“当初不是老夫不肯将女儿嫁给您,实在是她以死相逼,所以老夫不得已才回绝了您的亲事。”
江鹤迟的解释,太过苍白。
江晚吟一直在侯公府中等,等了许久,都未等来段忘尘的身影,只等来了丞相府的人,是杜氏派过来的。
她说,江鹤迟出事了。
因为那个玉佩的事,他与四皇子之间的关系闹翻了。以后没有了四皇子的庇护,在朝中就等于失了半个臂膀。
段忘尘一脸疲惫回到侯公府时,橘色的灯盏下,是江晚吟在那里等着他。
“夜里风这么大,你站着这里做什么。”他走上前,将她身上的衣衫裹紧,不让夜里的凉风灌入她体内。
“一出大戏都已经演完了,没想到夫君还能这般卖力。”她冷嘲一句。
他帮她捋着衣襟的手僵了一下,看着她问,“你都知道了。”
“爹爹他做错了什么?你要利用我去对付他?”江晚吟抬起头,用冰冷的眸光紧紧凝着她。
府门口两边橘色的光洒到她冰冷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柔意。
“这里风大,先回府。”他似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般,轻描淡写地说道。
他伸出手,要牵过她的手,被她打开,“我是爹爹最疼爱的女儿,从小他便将我当掌上明珠一般呵护着。当初四皇子多次到府上去提亲,我次次以死相逼,不让爹爹答应下这门亲事。
后来你到府上去提亲,即便是爹爹极力反对,可我还是执意要嫁给你。他疼爱我,不惜冒着与四皇子生下嫌隙的顾虑,答应了你我的亲事。所以你便是这么利用我的感情去对付爹爹的?”
江晚吟只冷冷凝着他,眸光不曾从他面庞上移开过,话中透满失落。
“没错,我利用了你,更利用了你的感情,只为了扳倒江鹤迟。你若是真想在这里说清楚,我便与你在这里说清楚。”
段忘尘最后的一丝耐心被她消磨光,抬起脸凝着她,眸光中亦是不带一丝温度。
她看着眼前的段忘尘,冷笑了一声,“昨夜的一夜温情都是假的?”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我不过是利用了你一下而已,你想要的我都满足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说得这般的理直气壮,这般的轻描淡写。一字一句剜过江晚吟的心上,让她觉得从未有过此刻这般这么心疼过。
她笑了笑,往后退了一步,靠到门槛上,“原来,四哥哥说的都是对的。”她抬起头,一道冰凉的泪水从脸颊划过,滴落到地上。
与宋轻歌争了这么久,到头来竟都是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