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舞站在他身后,她知道落镜笙心里有多担心宋轻歌,在无峦上的时候,她就能体会得到。
那个时候,宋轻歌还是他的仇人,他心里便时常记挂着她,如今,他对她的情感更深了,那种思念和担忧便也会跟着更深。
这个,都是她从落镜笙身上体会到的。
悄悄回到云水阁里,她收拾了东西,拿起桌上的长剑,出了长乐府。
傍晚,御风将晚膳送过去时,才发现她已经走了。桌上,留下了一封信。他神情一滞,急忙拿起桌上的信跑到落镜笙。
落镜笙拿过信,一把拆开,“师兄,我回无峦山了。”上面只有这一行字,他将信递给御风看。
“小姐回无峦山了?”御风看到上面的那一行字,话里透着一丝犹疑,就连他也不信。
上一次云羽熵来到长乐府中要带云舞回去的时候,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她怎么说都不肯跟他走,昨日为何会突然回去,这明显是她骗他们的。
“她一定是去镇北了。”落镜笙垂下眼眸,“去赶去镇北一趟,别让她闹出什么事来。”
即使是晚了一夜,可这时候赶过去,兴许还来得及。
镇北都是段忘尘的地界,云舞自己一个人在那里会很危险。他答应过云羽熵,会保护好她。
“可是公子你?”留着落镜笙自己一个人在长安城里,御风又不太放心。他自跟在落镜笙身边,从未撇下过他一个人。
此时又是特殊时期,保不准这里会有什么变故。到时候他自己一个人孤立无援,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
“你放心,长安城里的那些人还不敢将我怎么样。”落镜笙抬起眸子,满眼坚定地看着他,让他安心。
御风思衬片刻后,应承道:“好,那我便快去快回,一定会将小姐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落镜笙点了一下头,他便从关雎阁上离去。
刚出长乐府,他便见到了轩辕靖的马车,他正往府内走来。御风匆匆离开,没有与他打照面。
落镜笙站在阁楼上,看到轩辕靖的身子,便在上面候着。等他上来后,朝着他倾身唤了一声,“四皇子。”
“免了。”
轩辕靖急急伸手,让他落座。尔后他便开口问道:“公子,段忘尘刺杀父皇派去镇北的亲信的事,想必你都听说了吧?”
他点了一下头,“四皇子是想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轩辕靖面色焦急,眉宇间俱挂着一阵焦灼,“父皇现在举棋不定,可本王觉得此刻应该向镇北起兵,只怕拖得越久留给段忘尘的时日就更多,到时候对我们只会有害无益。”
“况且,吟儿还在他手里。”他叹了一口气。
“看来四皇子对江小姐还是记挂在心。”落镜笙放下手里的茶杯,凝着他,“那您就该说服皇上,让他对镇北起兵。不过,您得推荐一个适合领兵的人选,这样才能解去他心间的顾虑。”
“这个您说的是没错,可我朝中除了镇北的边洛和镇南的金銮就只剩一个年唤景了。”他顿了一下,“可年唤景上了年岁,再带兵前去,恐怕不太合适。”
他昨日想了一日,实在是想不出有其他的人选了。
落镜笙思衬了片刻,开口说道:“我记得,年唤景有一个儿子,亦是在军中为官,年唤景一直想让他接替他的位置,派他和年唤景一同前去不是正好?”
轩辕靖低了下头,“早在去年,他的腿就在战场上被摔断了。只不过这件事年唤景一直没有对外宣扬,所以长安城中的人便没人知晓这件事。”
这下,落镜笙才明白他的顾虑。
“眼下,本王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过了一刻,他抬起头看向落镜笙。
落镜笙的对上他的双眼,笑了笑,“四皇子该不会想说,这个合适的人便是镜笙吧?”
“正是。”
他即刻应下。
“可是镜笙没有带兵的经验,而且镜笙不是朝中的臣子。”他倒不是怕,只是没有行兵打仗的经验,冒然带兵前去只怕会落败而回。
轩辕靖让他稳下心神,“公子莫要太过担心,到时候你只需要在年唤景身边,替他出谋划策即可,以公子的才智,定能拿下段忘尘和边洛这两个反贼。”
“出谋划策镜笙在行,倘若是行兵打仗,我却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的眉宇间,还是挂着一丝忧虑。
“我信公子。而且公子别忘了,宋小姐还在段忘尘手里,难道你不想亲自将她从段忘尘手里救出来?”
轩辕靖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审读,一双桃花眼紧紧地盯着他。
落镜笙的双眸如鹰一般变得锐利起来,“阿歌还在他手里,这我自然是没忘。我也会,亲自将她从段忘尘手里救出来。”
这个孽,是他造下的,便由他来解。
“那本王这就进宫去,到父皇面前向他请求,让你跟着年唤景前去,在他跟前出谋划策,早日将段忘尘和边洛捉回来。”轩辕靖朗声说道。
落镜笙凝了他一眼,眸间透满坚定。
他从长椅山上站起,匆匆离开了长乐府,往皇宫赶去。
云舞只用了两日的时日,便赶到了镇北,她没日没夜的赶路,就是为了早点来到镇北,去将宋轻歌从段忘尘身边救出来,带到落镜笙面前。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一进到镇北城里,城中的戒备就这么森严,城门口有守卫在查来往行人的行程。
她刚走到城门口,就被拦了下来,“站住,你是干什么的?从哪来的?”那个守卫看着她,和她牵在手里的马。
这马看起来十分疲累,一直在嗤嗤呼着气,一看便知道赶了不少的路。
云舞看着眼前的守卫,笑了笑,“我从镇南而来,是到这城中购置些璞玉回去,拿回镇南城中卖的,做些小本的买卖。”
好在她进城前,换了一身男装,此时的她是一副男子装扮。
那守卫疑惑地看着她,脸上仍带着质疑,“从镇南赶来,那你这口音听着,不像是镇南人啊?”
云舞心虚地摸了摸藏在包袱里的剑柄,尔后眼睛一亮,开口对他说道:“您还真是说对了,我的确不是镇南人,我常年都在镇南镇北两地做生意,有时候还要跑到关外去,这口音自然不是镇南的了。而且我祖籍也不在镇南,我祖籍是在塞外的。我们做小本生意的嘛,都是常年在外面跑的。”她说完,看着他嘿嘿笑了两声。
那守卫再看了她几眼,随后才开口说道:“进去吧。”
云舞急忙弯了弯身子,“哎,谢谢大人。”过了城门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好在她自小在无峦山长大,这口音里没带长安口音,不然就惨了。
那些守卫查得这么严,想必定是怕轩辕靖从长安城派人潜进来的,段忘尘的心思还真是细。
她进了城之后,直奔边洛的王府而去。
可问了好几个街上的路人,都没人告诉她,边洛的王府在哪。提边洛的王府,似乎是他们的一个忌讳。她察觉到不对劲,便也不敢再胡乱打听了,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宋轻歌、江晚吟和王氏三个人,亦是被困在王府中,不能出去。就连她们身边的贴身丫鬟,也不能出府半步。
段忘尘怕她们泄露自己的行踪,也怕她们逃走。索性,都关在府上,也就少了这个顾虑。
而她们,也很少能见到段忘尘的身影,特别是王氏上次那样劝说他之后,他便极少到后院中去给王氏请安。只偶尔去一次,看看她的身子是否安好。上次吵了一架之后,她变得苍老了不少,段忘尘便不敢再同她吵架了。
只是她在宋轻歌面前,仍旧不忘叮嘱她,“你若是见到尘儿,一定要劝他回长安城认罪,他的根始终都在长安,不在这,就算是死,也要回长安死。”
自燕国建国以来,他们段家便一直在长安城中落脚,世代列祖列宗俱在长安城中供奉着,如今逃到这儿来,王氏的心里慌得很,她更怕自己去了九泉之下无颜见段家的列祖列宗。
宋轻歌看着靠在软枕上,满面苍老的王氏,点了点头,“外祖母请放心,阿歌记下了,一见到表哥阿歌便提醒他。”
她确实也是这么做的,每次段忘尘一进到她的院子里,她便跟他提一遍,只是提的次数多了,段忘尘便也烦了。
连宋轻歌的后院,他也少去了。只是这些,王氏不曾知晓,她便也没有告诉她,免得再惹她伤神。
她已经躺在软榻上好几日了,若是再这么下去,只怕她的身子熬不了多久了。也难为她了,都到这把年纪了,也不能享享清福。
宋轻歌早就不再计较她以前对她做的那些事,在她失去亲人的那几年,虽然受了王氏的许多嘲讽,可她亦是她的外祖母,也给过她温暖的。
她紧紧握着王氏的手,“外祖母不要太担心这些事了,我相信表哥他会想清楚的,我们要给他些时日。”她心中十分清楚,段忘尘是下定了决定要打这场仗,无论是谁劝都没用了,可她还是要安慰王氏,她不想看到她那么伤神。
王氏双眼中带着一丝疲意,看着她点了点头。
等她歇下之后,她才走出她的屋子。一出来,便见到了段忘尘。他定是在门口站了许久,他的神情有些滞然,看着宋轻歌,眸中带着几分感激之情,“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