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火把亮光打入草房之中,一个背光的高大身影僵在了门边上。
顾盼兮看清了来人,两世为人,第一次产生了难过到想死的感觉……
“时非清,你转过头去,不要看我!”
顾盼兮喝了一声,狼狈地将自己凌乱破碎的衣衫收拢起来,想要遮掩自己的身子。她突然意识到,郑非时没有侵犯她,非但不是悬崖勒马,而是使出了一招更为阴险的招数——让她明明无事,却偏偏有苦说不出!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明明没有受到侵犯,顾盼兮却会背负上污秽之名,被这封建社会中人,猛戳脊梁骨。
顾盼兮是现代人,还是刑警出身的滨江“霸王花”,当然不会愚昧到做指责受害人的蠢事(何况受害人是她自己),可是她心疼时非清。
时非清是不折不扣的古代人,还是大武尊贵的王爷,视声名重于性命。顾盼兮能顶得住被人戳脊梁骨,可受不了眼睁睁地看着时非清背负不该背负的挖苦。
更何况顾盼兮深知,时非清是多么郑重其事地,立下了保护她的誓言。眼下时非清明知道她是在自己身边被掳走的,还受到了如此折辱,他的心里,该有多么痛苦、多么自责?
这种阴险恶毒的招数,到底是出自宜贵妃的本意,还是郑非时为了讨好宜贵妃而自作主张,顾盼兮说不清,也顾不上理会了。她此刻只是心乱如麻,大脑感到一片空白。
时非清被顾盼兮喝了一句后,如梦初醒,第一反应回头喝道:“本王找到王妃了。王妃很好,所有人不得擅进!”
说罢,时非清就叫过流川和赵忠,要他们背对房间死死把住草房的门口,仿佛是要连光线都遮挡在外。
时非清一个箭步冲到了顾盼兮身边,双手一张,就将她整个人揽到了怀中。顾盼兮情绪失控,慌乱之下,就要挣扎,时非清的双臂如铁,不让她松动分毫。
“无耻女人,不要害怕,本王来了。”
时非清说话时,竟然带了些许颤音。
顾盼兮一急,忙道:“王爷,我其实……”
“你不用说!”时非清说得斩钉截铁,“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是本王的无耻妃子。来,本王带你……回王府!”
话音一落,时非清就解下外袍,盖在了顾盼兮身上,旋即将她拦腰抱起,然后利落起身,高声令道:“所有人听令,立刻撤回乐安府中,远离本王三里之外。但凡让本王在归途中撞见的人,无论是谁,悉数……杀无赦!”
听令的赵王府府兵全都背脊一寒,高声应是,然后就急急离开了草房,直朝乐安府回去。
待到府兵走远后,时非清又吩咐依旧背对着草房的流川和赵忠:“你们二人也躲到远处,待本王驾车走后,将这个草房付之一炬,烧成灰烬。听好了,倘若本王知道这草房有一块砖、半块瓦是完整的,都绝不饶你们!”
流川和赵忠跟随时非清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动怒,心中难免地生出了一丝猥琐,又是齐声应好,然后就快步躲了开去。
时非清确认视野之内,再无外人后,这才抱着顾盼兮冲到了马车前,小心翼翼地将顾盼兮放入车厢后,径直坐到了车夫的位置上。
顾盼兮缩在车厢之中,正是心中忐忑之时,只听见外头传来了流川的声音。
“王爷,您这是要亲自驾车?万万不可,倘若被乐安府中那些城卫军和巡防官兵看到,只怕会惹来更多闲言蜚语啊!”
“谁敢?!”
时非清说得坚定不移,仿佛就是天塌下来,也不会让他变色半分。
“我时非清就是要让全乐安府人看到,是我亲自将王妃接回来的。谁若还敢有半点闲言碎语,就休怪我掌中利剑无情!驾!”
时非清将马鞭一打,马车当下疾驰而去。
被甩在后头的流川和赵忠对视一眼,只是无奈叹气,然后就齐齐举起火把走近草房,准备将它付之一炬。
马车颠簸,如同顾盼兮急跳的心脏。她脑海里一遍遍重温着方才时非清说的点点句句,心中激荡。
“王爷……”
顾盼兮一声呼唤,没得到回应,知道兴许是时非清没有听见,顾盼兮就加了点音量。
“王八蛋!”
闻声,马车立时止住,时非清就如旋风般钻入了车厢。
“无耻女人,你怎么了?”
顾盼兮俏脸绯红,喃喃道:“叫王爷不应,叫王八蛋就应了,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蛋!”
顾盼兮抓住时非清的手,主动地窝进他的怀里,沉吟半晌,羞赧道:“王爷,您的外袍,好暖。”
时非清呆了一呆,自然答道:“那是自然。本王的外袍,都是用真丝织造,轻便保暖,乃是上上之品。”
顾盼兮真是被时非清气得没脾气了,呸了一声,把住他的脸,问:“时非清,你是不是喜欢我顾盼兮?”
时非清一怔,显然没料到顾盼兮会在这个当口,问他这个问题。
“无耻女人,你胡说什么?”
“一个大老爷们磨叽什么!我问你,是不是喜欢我顾盼兮!”
时非清凝视着顾盼兮,半晌没有说话。
两人的鼻息相互纠缠交织,让清冷的晨间空气逐渐升温……
“无耻女人,天气渐冷了。”
“什么?你在胡说……”
顾盼兮听得没头没脑,正要叱问,时非清却用一指轻轻点着她的嘴。
“河水渐竭,草木渐枯,日长渐短。在这死寂的入冬之际,本王的内心,却有一道情愫,止不住地滋长、壮大。”
“那是喜欢吗?不是。这就好比,本王不会‘喜欢’大武。”
“顾盼兮,不准你向本王确认。本王许你以‘国泰民安’,那你就比大武,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