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乐安府,只有两种人不认识顾盼兮。
一种是蠢人。
另一种……是死人。
怒闯青楼、勇擒匈奴刺客、后花园破丫鬟毒计、“勇者无惧”舞震四国使臣,顾盼兮这些巾帼故事早就在乐安府坊间四处流传,芳名鹊起,甚至还隐隐压了时非清的英名一头。
得亏顾盼兮是王妃,赵王府是重地,近日她又被各种事情弄得焦头烂额,否则乐安府中的老百姓们,早就涌到她的门前喝彩求见,或者在闹市街头将她围成里三圈外三圈,争破头想去见一见她的真容了。
真要说起来,顾盼兮眼下在乐安府的名气人气,比之于C位出道的流量女星们还要高上三分。
包不同固然是被起床气冲昏了头脑,但他眼睛没瞎,在就着月光认出顾盼兮的一刹那,就知道要糟,好在他浸淫官场多年,身体练得比大脑灵敏,那发达的腹肌,坚实的双膝,硬朗的额头,为他赢来了短暂的喘息之机——
噗通一声,包不同就翻身下床,双膝跪地,咚咚咚朝顾盼兮磕了三个头,大声招呼道:“王妃大驾光临,下官实在是有失远迎啊!”
顾盼兮笑了,不但不领情,还挖苦道:“包寺卿,你乃大理寺卿,堂堂从三品官员,按礼节,见到本妃不用下跪,更不用磕头——更何况磕三个头。你现在是把本妃当死人来拜吗?恩?”
包不同冷汗都出来了。从官十二载,他这是人生头一遭磕头磕出了麻烦来。
都说世事无常,可见装孙子也并非一条万试万灵的应急之计。
好在包不同用身体投诚折戟了,还有一张嘴皮子在,他灵机一动,急道:“本官实在是代大武百姓向王妃磕头!王妃抓匈奴刺客,又靠‘勇者无惧’之舞震慑了边陲小国的妖女,这实在是维护大武国体的天大功劳。大武好,则百姓安乐,此为恩!下官身为大武官员,食君之禄,却鲜少建树,愧对于王妃,此为愧!刚刚下官因为神智不醒,出言冒犯了王妃,此为过!下官磕三下头,是为了‘恩’、‘愧’、‘过’而磕,虽然于礼不合,却是合情合理啊!”
“哦?嘴皮子倒是挺溜的。”
顾盼兮挑起一边眉毛,看着匍匐在自己脚尖前的浑圆后背,嘴上不说,心中却着实有些瞧不起。
她早就听说过,乐安府大理寺卿是个醉心官场打滚的老油条,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如果放在以前,她肯定要戟指怒目地指着这样的人骂一顿,可是现在,她还用得着这个老油条。
既然下马威已经给足了,顾盼兮也就不再跟包不同计较二十大板的事情,她干咳一声,示意包不同起身。
包不同这才利落站起,搓着双手候在顾盼兮身边,问道:“王妃爱喝什么茶?下官这里……”
“不用了。本妃来找你,是有正事的。”
包不同斜了门外的赵忠一眼,见他脚边躺倒了几个大理寺夜宿的差吏,心中了然:大晚上带着个凶神恶煞打进本官房间,可不是有正事么?呵呵。
“叮……收到包不同的憎恨5点!”
顾盼兮眉头一挑。这个老油条,还真是大胆啊!
完全不知道自己心中的轻慢已经被顾盼兮洞悉的包不同,脸上堆起了极其廉价的职业笑容。他夸张地“嗷”了一声,热络道:“王妃既然有正事来找下官,想必是要提携下官。下官一定好好办、认真办,不辜负王妃的期待!”
顾盼兮眉头皱成个川字,瞪着包不同,“包寺卿似乎很开心?能来找大理寺的正事,不是杀人,就是放火。包寺卿看来是不希望乐安府太平啊!”
包不同这才意识到自己用力过猛了,心中暗骂一句不识好歹的贱人,然后抬手掩住半边脸,叹气道:“王妃有所不知,下官是希望用笑容面对每一件案子,不去传播负面的情绪,让受害者雪上加霜。”
“是吗?”
顾盼兮冷笑了起来,“包寺卿有这份心,本妃代受害者们,谢谢你了。”
包不同见杆子就上,堂皇道:“下官谢过王妃夸赞。”
夸赞你个头!这个老油条脸皮是铁打的吧?
顾盼兮真是觉得,多跟这样的老油条打一分钟交道,就是多受一分钟折磨,她不想再耽搁时间,催促道:“好了,废话少说,本妃这次来,是要报案的!”
“报案?”包不同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