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忠走近后,顾盼兮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低声跟赵忠交代了两句。赵忠听完,身子僵了一僵,不由得倒退两步,怔怔地看着顾盼兮。
“王王妃,当真?”
顾盼兮目光炯炯,“当真。这种关头,本妃哪有心情说笑?”
说完,顾盼兮不自觉叹一口气,“不过如果赵忠你不愿意去,本妃也能理解。毕竟这是一场用你性命押注的豪赌,本妃,断然不会强人所难。”
“王妃小看赵忠了!”
没到决断之时,赵忠的结巴就会离奇消失。他郎喝一声,单膝跪地,郑重宣誓:“王妃,赵忠的命,就是王爷王妃的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王妃有命,就是上刀山下油锅,赵忠都必在所不惜!”
这番话说得荡气回肠,就是旁边听见的御前侍卫,也不由得暗暗朝赵忠比起大拇指,赞一声“忠仆”。
时非正只是冷笑,催促道:“王妃看来是交代完了,既然如此,我们就启程前往赵王府吧。出发!”
马车启动,顾盼兮还是自窗口探头看着赵忠。
赵忠依旧跪在地上,像是一尊沉重的石雕,又似是蓄势待发的猎手。马车渐行渐远,这个壮硕的身躯也慢慢显得渺小单薄,但顾盼兮还是能够感受到赵忠身上散发出的澎湃能量。
那是赌上性命的绝对忠诚的分量。
“时非清这个王九蛋命真好啊!”
直到赵忠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下,顾盼兮才缩回身子,大字型倒卧在车厢之中,喃喃感慨一句。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顾盼兮心想。
如果她赌错了,那就什么都将化为泡影,但如果她赌对了,那就非常不得了了。
不但时非正要正视设计娴贵人的真凶是皇后,不但赵忠不会付出性命为代价,不但赵王府不会受到时非正怒火的牵连,就是那时时刻刻悬挂在顾盼兮心头的重担,也将被化解——顾家大火的真凶,呼之欲出!
这是顾盼兮在接触娴贵人巫蛊一案之前,怎么都想象不到的意外收获!
一到赵王府,时非正就迫不及待拉着顾盼兮去到了后花园。他装模作样地环顾四周,说道:“王妃,时某人收到线报,您的后花园最近有些奇怪的动静啊。也不知道王妃知不知情。”
顾盼兮冷笑一声,“确实有动静,这动静还不小。昨晚有个丧心病狂之辈,夜袭赵王府,行刺本妃!”
时非正两眼瞪大,嘴角一直挂着的笑容,在闻言的瞬间消失不见,如同石沉大海。
“行刺?王妃,您说有人行刺您?”
顾盼兮看见时非正这个反应,也是有些错愕,心中暗暗叫糟:时非正不知道行刺一事?那我岂不是赌错了?
两人各怀心事,因为这同一个消息,发起了不同的担忧和揣测。
时非正甩了甩头,强自镇定下来,说道:“算了,不说这些。时某人怀疑宜贵妃施行巫蛊的物证,就藏在王府后花园中,所以才特地请王妃回来,当着面搜寻一遍。王妃想来肯定不会对时某人搜寻后花园有异议吧?”
呵呵,自己栽赃再自己找,我有异议,难道你就能收手?
顾盼兮白时非正一眼,懒得接话。
“王妃不说就是同意了,来,你们都去搜寻后花园看看有没有涉案物证的踪迹。王妃的安全,就由时某人亲自照看!”
时非正一声令下,发动随行的御前侍卫们在赵王府后花园中四处翻找。这些御前侍卫们来之前没有时间准备,唯有就地取材,随便捡起什么称手的东西,就当做铲子刨土。
看见别致幽雅的后花园转眼间一地土坑,好似成了一个斑秃的头顶盖,平日里都在此处晨跑的顾盼兮,实在有些痛心。不过眼下有赵忠的事情牵挂着,她也抽不出闲情逸致去惋惜太多。
时非正明知道自己的栽赃必定会被找到,无所事事之下,顺口问顾盼兮一句:“对了,王妃,怎么今日王府不见多少府兵把守?”
顾盼兮淡淡道:“都去搜捕昨晚夜袭王府的刺客了。”
“哦~”
时非正恍然大悟,一下子想通早上顾盼兮要等待的是什么。
“原来赵忠早上说的‘坏消息’,是没能找到刺客。既然如此,王妃为什么不把府兵召回?”
“本妃不是说了么?他们在搜捕刺客。现在赵忠正带着他们,去到刺客所在之处。”
时非正大奇,饶有兴致问:“王妃竟然隔空就知道刺客所在之处?果然神通广大。王妃别怪时某人多口一问——这个刺客,到底藏在哪里?”
顾盼兮扭头看向时非正,轻蔑地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断来。
可是就这么短短几个字,于时非正直而言,却好比平地一声惊雷,让他脸上如火烧般烫,四肢却似冰冻般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