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悉顾盼兮身份已经由庶民又变回了侯爵夫人的一瞬间,跪倒在地的老鸨邓春花,可谓是万念俱灰。
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顾盼兮不过是侯爵夫人,如果真的随意欺凌百姓,只怕也落不到什么好结果。
但老鸨邓春花确实是冒犯顾盼兮在先,之后顾盼兮的所有作为,也就有根有据,是名正言顺的,针对她以下犯上的大逆行为的惩罚,那顾盼兮,就没有被追究的道理了。
以下犯上,按照大武律例,老鸨邓春花,轻则重责一百杖,重则可能被发配边疆。这两种结果,无论是轻是重,都定然不是她这个浑身脂粉气的老鸨能够承受得来的。
老鸨邓春花很想求情,可是她光是想到可怕的后果,就止不住地全身发颤,牙关战战,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
时非正斜了匍匐在顾盼兮脚边的老鸨邓春花一眼,献殷勤道:“五弟妹,这个刁民既然对你无礼,愚兄这个做哥哥的,理应帮你主持公道。这样吧,愚兄这就命人将她押去乐安府衙门,要衙门官员,依法对她进行处罚。”
说着,时非正就抬手要打手势,命人办事。顾盼兮却干脆地摇了摇头,截住了他,说道:“不用劳燕王费心了。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
老鸨邓春花这样的市井小恶,也伤不了什么天,害不了什么人,本来跟她斗斗法替醉酒老汉出出气,也就罢了,可是要仗着权位咄咄逼人,顾盼兮又大觉没有意思。
真要欺负人,也该欺负右贤王冒顿、吴王时非笃这个地位级别的,才算是有气魄意思。顾盼兮可不是跋扈的龌龊小人。
说着,顾盼兮就跟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老鸨邓春花说道:“听着,你只要好好地对这个老爷子道歉,然后以后记着,不要仗店欺客,诚信经营,这一次,本夫人就放过你了。明白吗?”
老鸨邓春花半晌才反应过来,浑身抖了三抖,捣蒜般点头感激道:“多谢夫人开恩!多谢夫人开恩!”
说罢,她就紧紧抓着又已经睡死过去正打着呼噜的醉酒老汉,一通忏悔道歉,旋即就战战兢兢地爬起身来,狼狈地钻回了已经变得杯盘狼藉的品红阁之中。
热闹看完了,围观群众们见有燕王在此,都不敢多待,诚恳地求得时非正的准许,就赶紧拉帮结派地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快步离去。
熙熙攘攘的大街,一时之间就静了下来,只剩下顾盼兮、冬梅和时非正及他的随从们。
哦,还有那个睡死过去的醉酒老汉。
顾盼兮看着躺倒在地睡得跟死猪一样的醉酒老汉,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转头跟时非正说道:“燕王,有件事还真的要麻烦你。这位老爷子……”
时非正抬手打断了顾盼兮的话,笑道:“五弟妹放心,这个老爷子,愚兄会命人照顾的。来人。”
时非正一勾手指,身后一个随从就抱拳躬身候命。
“将这位老人家,带去城中上好的酒楼之中,开一间最好的房间,让他好好休息。”
“是!王爷!”
得了时非正的吩咐,两个随从当即合力将醉酒老汉扛起,然后呼哧呼哧地将他扛走了。
顾盼兮的视线,一直等到醉酒老汉的身影彻底消失方才收回。她无奈地叹出一口气来,心说难得进来乐安府中看看高馨宁,怎么就偏偏又遇上这种破事了。今日看来运气不好。
感叹完之后,顾盼兮想起了自己对时非正出现在此地的疑惑,径直开口问道:“燕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时非正咧嘴一笑,回道:“愚兄其时在王府之中读书,听闻这品红阁门口发生了争执,说是一个清丽妇人,竟然大张旗鼓地要请百姓进青楼吃饭。愚兄心道,这件事颇有五弟妹的风格,就带着惊奇和疑问赶来了。不曾想,果然是五弟妹的手笔。哈哈。五弟妹,你不在乐安府的日子,乐安府可真是平淡无趣得很呢!”
这是什么屁话?敢情我以前整天闹事帮你们增添了不少乐趣咯?我又不是小丑。
顾盼兮翻了翻白眼,暗暗吐槽了一句,旋即就感到有什么不对。
品红阁固然是乐安府中有名的青楼,可是青楼再有名再繁荣,终究是下九流之地。在乐安府的布局当中,这些场所,是要远离皇城而建的。换言之,身在王府的时非正,距离这品红阁距离甚远,他如果真的只是无意听到消息,又怎么可能这么及时地赶到?
皇城距离这品红阁……顾盼兮根据自己昔日的记忆模糊估算了一下,就算坐马车过来,怕是也要两刻钟时间才行。
顾盼兮眉头一紧,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时非正。
时非正不可能是无意听到消息的,他定然是在乐安府中布置了大量眼线。这些眼线一认出了顾盼兮,就跟他通报。他这才能及时赶到。
顾盼兮对此,倒不感到意外,时非正的心眼之多城府之深,她是有深刻了解的。别的不说,唐豹就是最好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