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景当真觉得有些无可奈何,便不再说这个话题:“就你一人来了?五表姐与六表姐没来?”
“这段时间流言四起,不得清静,大伯母不放心这关头让五姐与六姐出门,就连我也被连累了,今日若非祖母也牵挂着你,说服了母亲放我过来瞧瞧,还得在家里禁足呢。”说的,当然是金六娘的事儿。
因为太后这一病,几位皇子的亲事不得不往后拖延,考虑到正是关健时候,又有金氏六娘的前车之鉴,建宁候夫人未免心怀戒备,约束着自家女儿安坐家中,方才妥当,就连黄江月,也担心着放出来惹事,牵连了五娘的名声受损,也就是来卫国公府,长辈们方才许可。
既然已经提到金六娘,旖景便顺口问起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她其实并不太关心,倒是六娘在旁全神贯注地倾听。
“当时皇后娘娘不是提议让五姐、秦三娘、金六娘绘出中秋饮宴的情景吗?太后娘娘兴致也高,便允诺着谁的画儿最好,就以一支金凤簪为赏,又让三皇子做了评审。”黄江月当日也不曾入宫,这些话,自然都是听黄五娘说的。
旖景便想,瞧着那几个贵女,似乎都被三殿下这妖孽迷得神魂颠倒,太后偏偏又让妖孽做评,难免不让几个贵女以为这是在择定三皇子妃,可以想像当时,三位候选的皇子妃如何竭尽全力了。
“五姐她们奉令,去了妙音阁里各自作画,一来,那里头清静,二来,阁楼上居高临下,也有利于遍观全局……三皇子又提出需要一个限时,约定了半个时辰。”黄江月继续说道:“五姐与秦三娘率先完成,便先出了妙音阁,金六娘却是快到了时限方才完成。”
黄五娘与秦三娘都是出身世家的娘子,两人之画艺应当要比金六娘高超,比她先完成也是情理之中。
“因之前皇后娘娘提出,为了以示公平,先不说画作出于何人之说,待评出高低,再揭晓是谁的佳作。”
旖景与六娘微微颔首,皇后娘娘一贯秉持公正严明,提出这点也不奇怪。
“所以,五姐与秦三娘人虽出了妙音阁,画却还留在里头,直到金六娘作完,才有宫女入内,将三幅画作取出。”
听黄江月说到这里,旖景与六娘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事儿,不约而同地说道:“五表姐与秦三娘的画作出了岔子?”
“可不是嘛,除了金六娘那幅,表姐与秦三娘的画作都被墨汁污染。”
……
宫宴上出了这样的事,难免会引得议论纷纷,技不如人也就罢了,可若别怀心思,毁了别人的画作,手段也太过龌龊简单了些。
“金六娘没这么愚蠢吧,这也太明显了些。”六娘摇了摇头。
“因五姐是最先出的妙音阁,因此最没有嫌疑,金六娘与秦三娘便开始了互相诋毁,一个说有人自知不敌,方才起了坏心;一个说有人存心稼祸,心怀叵测。”黄江月叹了一声。
黄五娘最先出了阁楼,当然不可能毁了另外两人的画作,金六娘的嫌疑就不说了,但秦三娘却也未必清白。她是第二个离开的人,当然可以先毁了自己与黄五娘的画儿,造成金六娘使坏的假象。
虽说,秦三娘甚是清高,自恃画艺高超,但其实这三皇子妃的择定,也不仅仅是看一幅画儿,才华略输倒是无礙,可这品行若是有差,定然会惨遭淘汰。
秦三娘未必没有嫌疑。
当然,也有可能是金六娘故意为之——在场贵妇大多为一府主母,常年勾心斗角,自然不缺成府,难免会怀疑,金六娘是最后出阁,若事情真是她做的,那也太明显了,少不得也会想到秦三娘身上。
六娘微蹙着眉头:“当时,阁楼里没有旁人?”
“三位都在三楼作画,各自寻了处轩窗,为了不相互打扰,宫女们还用屏风隔开了,几个宫女也都是在阁外候着,并没有人注意阁楼内的情形。”
没有人证,难怪秦三娘与金六娘要争执起来了,谁也不想担着这个心胸狭隘、德行有亏的污名。
六娘沉思了一阵,似乎也拿不准究竟是谁毁了画作。
旖景却问:“后来呢?”
“这到底关系着两个相府千金的声誉,太后娘娘也极为慎重,便传了秦、金二女入妙音阁问话,也不知究竟怎么回事,后来秦三娘先出来,脸色虽有些难看,但言行尚还自然,不过后来金六娘出来的时候,就是双目红肿,显然哭了一场。”黄江月说道:“因五姐也不在场,却不知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太后竟然也没露面,只让如姑姑出来安抚了两个相府千金几句,说是一场误会,大家都别再提,却将那金凤钗,赏给了黄五娘,又说太后有些乏了,已经移驾去寝殿歇息,皇后娘娘便说已经夜深,散了宫宴。
过了两日,就传出流言蜚语,众口一辞说金六娘太过跋扈——前头才与平乐郡主闹了一场,后来又在太后面前哭哭啼啼。
这就是事情的整个经过,颇为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