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路上问起内侍,沁芳苑是个什么所在。
原来福王府的花苑,分布在东西两侧,比如今日女眷们看戏的花苑就是位于中轴东端,而西侧却也有三个花苑相连,沁芳苑位于当中,南门连着七星苑可直通前院儿,北门却是与萧声苑相连,因今日女眷大都集中在东苑,沁芳苑里甚是清静。
旖景一路之上,看见的是草木扶疏,芳菲夹道,也不乏内侍、婢女来来往往,倒没有遇见宾客。
才进了垂花门儿,远远就瞧见一身鸦青长衣的某妖孽,正斜靠于一处假石阵,抱着双臂,瞧着很是等闲。
“殿下就在前边……”内侍却甚有些疑惑,早先三皇子不是令人将棋盘设在石山红亭里么,怎么他自己倒站在这里?却也并没多想,告罪道:“小人还得去前院儿,便就告辞,五娘您……”
“公公自便。”旖景颔首,只领着秋月往假石阵行去。
尚有七、八步,却见三皇子竖了食指,放在嘴唇上,一双眼睛却熠熠生辉,不知在兴奋着什么。
妖孽在偷听他人说话!
旖景立即省悟。
多数与人密谈,只以为有个屏障,或者在室内保险,殊不知最易遭至隔墙有耳,反而不如开阔之处,不易让人接近,就算落入人眼,却防了人耳。
“你在此稍候。”旖景轻声嘱咐秋月。
一时却好奇起来,三皇子究竟在听谁私话,旖景前行几步,到了那一列假石阵前。
眼看着三皇子眸光妖艳,似乎是在奚落她“偷听”,旖景回以一个瞪眼——这可是在福王府,总得弄清那说话的两人,究竟会不会对王府不利吧,再说,你还不是照样在偷听,又能高尚得到哪儿去。
正愤愤不平呢,两名女子的言谈就传入旖景耳中,让她目瞪口呆。
“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只你也莫都听皇后与夫人的话,若是对殿下不利的事,传去了皇后耳里……”一个并不熟悉的声音。
“我也是无奈呀,宁氏那个贱人……唉,正妃之位还空着呢,将来也不知有个什么性情与出身的主母,任是如何,还得要倚仗皇后……不过依我看来,殿下他当真是不藏私心的,真将皇后看作生母一般,处处为了太子打算,只望一直如此,我将来的日子也不为难。”这才是让旖景觉得目瞪口呆的原因,说话之人,却是某妖孽的姬妾,侧妃孔氏。
旖景略一思索,想起今日随着孔夫人来的那位,说是孔妃之母。
孔妃是孔家旁支,虽也算名门出身,但到底比不得家族嫡支,孔妃之父并未入仕,家境也只是普通,想来孔妃自从进了皇子府,并无太多机会与家人见面,今儿个孔夫人领了她母亲来,两母女才避来这处谈心。
旖景看向三皇子,心道这妖孽必定早知孔妃是皇后的耳目,不过亲耳听见他的枕边人说出算计的话来,尚且眉飞色舞个什么劲儿?
才想到这里,又见三皇子神情一改,作出一副蹙眉伤怀的忧怨模样,旖景险些没忍住翻白眼,好吧,她承认,更受不了这妖孽“装模作样”“楚楚可怜”。
既然与福王府无关,旖景也没有打探三皇子“闺中密事”的雅兴,转身就走。
当然,某妖孽立即笑着追了上来,须臾就领先了几步,遥遥指向一处座于假石的高亭:“五妹妹,棋局已经设好,还请移步。”
高亭之内,果然已经设好棋盘,却是残局。
旖景轻轻一笑:“殿下当真是为了与我对弈?”才有个徐三娘,以切磋棋艺为借口,眼下又冒出个三皇子……对弈本是雅事,被他们这么一折腾,旖景哪里还有棋兴。
三皇子唇角轻扬,拈起一枚黑子,稳稳落下,抬眸挑眉:“怎么,五妹妹没有声称突感不适,听王府内侍转告的四字箴言?”
旖景暗暗咬牙,随手拈起一枚白子,狠狠摁在棋盘上。
三皇子笑了出声:“我且以为五妹妹途中会变卦,才有所防备,不想竟然猜错了……那么,五妹妹如此温顺应邀,必有所图,我洗耳恭听,知无不言。”
旖景心里暗暗骂了句果然妖孽,却轻扬唇角,回以一个甚是明亮的笑颜:“我要问东宫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