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前,虞沨的确有过南巡,当时对北原的全面战已经打响,却有部份地方武将不服军令,反对调任,那些人仗着父祖之功暗中勾结,企图抵\/制改革而继续称霸一方,其中也有楚王旧部被权欲熏心者拉拢,虞沨立意杀鸡儆猴镇慑图谋不轨之辈,故而微服南下,收集逆党违法乱律之证,拿的就是楚王旧部开刀,斩杀三名逆将,又将十余候伯夺爵去职,铁面果决与雷厉风行的手段,力镇一众心存饶幸蠢蠢欲动的逆行于萌芽之初。
别说当时辅政王身担要任,就算是单纯地体察民情、游山玩水,旖景也不会相信她家一诺千金洁身自好的王爷会趁南巡之机弄出这么个外室庶子来。
那么,这桩事件的发生只能是个阴谋。
可因事发突然,那女人又自绝身亡,王妃一时也把握不定事件之后究竟是哪方势力操控,但唯一笃定的,坚决不是她起初以为讹诈冒认宗室血脉这么简单。
自称与王爷有染的女人已经自杀,王妃就算要追问也没了对象,那孩子不过九龄,问他自是也问不出什么。
而堂堂辅政王也绝不会因为妇人自杀,就认下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庶子”。
事情当真有些匪夷所思。
而当王妃听说那妇人入京之后,四处打听楚王府所在,可巧遇一御史,问清内情后,“好心”领那远途跋涉衣衫褴褛的母子二人来了祟正坊,更巧的是,这位御史与一帮不满税制改革的勋贵朝臣来往频繁,有他在场见证,辅政王固然不至于就此坐实“污名”,这事却也不是王府一手遮天就能掩盖了,怕是眼下,坊间已有传言四起。
王爷去了晋州,那千里“寻亲”的幼子丧母无依,是非真相不明之前,楚王妃怎么也不可能置之不顾,当然要留那孩子暂住,一切待虞沨归来再论。
旖景越想越觉疑惑,一时愁眉不展,也迟迟没有决意。
而她的三子一女却经过短时的惊疑“呆萌”,很快有了反应。
大郎虞珺虽才十二,却历来老成,这时自然率先出面担当:“母妃稍安勿忧,待儿子前去问询仔细。”
其实前不久,为了考较三个儿子德行,辅政王出了个颇为“刁钻”的题目,三个儿子各有应对,大郎最为周全妥当,旖景这时也想再看大郎怎么处理这事,当下允准。
二郎虞琨已经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戏谑模样,毫无严慎,不当回事般笑道:“儿子也随阿兄去前头瞧瞧热闹。”
旖景:……
小儿子虞瑰和晓晓还是一贯的贴心,两人上前,一边一个傍着母妃坐下,就连劝慰的话都是一般无异,一个说:“母亲切莫烦疑,必是有人心存不轨,父亲决不会行此荒谬之事。”一个连忙附和:“娘,爹爹一定不会做对不住咱们的事儿,势必小人作祟,娘可别为这事窝心,白白呕气一场,爹爹回来还不定怎么心疼。”一个又紧跟颔首。
一双子女这般认真为当爹的辩护,母上大人都觉得有些脸红了。
旖景咳了一声:“我当然信得过你们父王……好了,我这边不需你们劝慰,到底出了人命,就怕你们曾祖母听说后担忧,快去开解老祖宗吧,话说得缓和些,我还要琢磨琢磨这后头的圈套,迟些等处理妥当,再去交待。”
打发了三郎晓晓两个,旖景又再沉思,那母子二人的出现既然并非讹诈,一定是有人指使,主谋一时难定,倒可从其最终目的逆流溯源。
眼下朝局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不光旧勋世宦,便有那科举入仕的寒门士子也不乏贪欲图权者,圣上身边,就有不少挑唆是非屡进谗言!那么,会不会有人企图用这手段造成她与虞沨夫妻失和,卫国公府与楚王府彻底决裂?
旖景认为这个因素不能完全排除,虽然她对虞沨全心信任,这些年来,她家王爷的洁身自好也是有目共睹,无奈这世间,别说皇亲宗室,包括勋贵名门,宠妾灭妻虽不占主流,全无侍妾者更加稀缺,他们夫妻二人一心一意情深不移是一回事,旁人会不会相信又是另一回事。
旖景虽没太过在意,倒也隐约听得一些言论,说的是她家王爷惧内,而她身为人妻却倚仗家世多妒跋扈。
既然有这样的传言,那么就有可能被人信以为真,企图利用她的“妒嫉”心生事。
再兼那妇人如此绝决“以死为证”,只留下个懵懂可怜的幼子,倘若自己真是妒妇,她家王爷这回未免有口难辩。
这是一层可能,但成功机率甚罕,毕竟虞沨只是去晋州体察民情,不久便归,倘若他毫不迟疑将那“庶子”交由大理寺追究冒诈宗室血脉之罪,就算自己肚子里开了个陈醋作坊,也不会因此与虞沨决裂。
旖景实在不能相信有人当真会幼稚浅薄到如此地步。
如果并非这个原因,妇人为何自绝?旖景又再换了思路。
倘若妇人在生,只要被自己逼问,难免不会露出马脚,更有可能主谋认为自己在妒火熏心下,干脆就把这母子暗中处死,眼下凭她的身份地位,就算做出这类的事,世人也会宽容,外室原本就不是必然会受承认的存在,正室为保血脉纯正将之根除也为民俗律法所容。
可是只留下一个毫无威胁的幼子,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理由,自己也会等到虞沨归来再行理论。
因为懵懂幼子毫无威胁,再兼还有政敌虎视眈眈……
旖景秀眉一挑,这就是说,当虞沨归来得知此事后,就算为了证明清白,也会诏那幼\\童问话,而因为对方是一稚龄孩童,势必疏于防备,总不可能审问这类私秘,还会让亲兵暗卫在场,更不可能会对一幼\/童施以酷刑重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