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以上种种,辅政王其实也心知肚明,并非他瞧不上杜颂,实在是将晓晓视若掌珠,认为天下男儿都配不上自家宝贝罢了。
于是挑刺:“王妃别忘了杜颂也是家中长子,上头又有一双不慈的父母。”
王妃扶额:“怎么,王爷还怕晓晓会受屈,以她的脾性,难不成会任由公婆欺压不成?再说勇毅候的手段本事,还护不住妻儿?”
“我看他颇有些愚孝,魏氏就不说了,临淄候到底是他父亲。”王爷这回显然理屈词穷了。
旖景哭笑不得,临淄候就是有目共睹的窝囊无能欺弱惧强,她家女儿是一国公主,亲王之女,外家亲朋无不显赫,就算给临淄候夫妇一百个胆儿,也不敢端起公婆的架子做威做福,更别说杜颂也压根不是愚孝之徒,只不过懒怠与魏氏一个妇人计较罢了,更没将空头爵位放在眼里,好男儿,理当发奋自强,若是只想着承蒙家族恩荫而沦于阴谋诡术,王妃又哪愿意让宝贝女儿下嫁。
“此事议定过早,我还得仔细考较,杜颂到底是嫡长子,如今也有爵位,他若不愿只有一妻,或是存着那枝叶繁茂的想法,就算他再有勇智,我也不愿让晓晓受屈。”
好吧,王爷总算是愿意考较了,旖景倒也不愿紧逼。
而不管天子意下如何,在热河怎么留连消沉,出兵西廷之事还是在参政亲王以及内阁决议之下,获太后许可而正式颁令,席志再度为领将出征,杜颂也做为副将随同,西梁王亲率十十万大军对西廷发动总攻,有席志先锋军助势,两国联军一举攻破西廷。
自十国分据以来,迅速强盛曾经严重威胁华夏权域的北原蛮族彻底沦灭,其诸多部盟降服,少部份流亡莾原,再难成势。
而连续十余年的战火总算彻底平息,普天同庆万众称贺之际,皇室当然要大宴臣公,贺此征战大捷。
席志这位新晋靖北公推托留于京都任禁军一部统领之职,自请再赴归化,领驻防及新域治理事,勇毅候杜颂却欣然奉令,就此成为卫国公下属京卫同知。
这看似理所当然的两个任命,却让魏氏一党咬牙切齿,一众肖小笃信席、杜二人为辅政王死忠,于是拟定阴谋,打算借这两者开刀,剑指辅政王,力图挑唆天子痛下决心铲除忌惮,当君权稳固,他们便能权倾一世。
国庆宴典,就是阴谋策动之时。
再说卫昭,也正自心事忡忡,一方面她也感觉到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暗流汹涌似有难以摁捺之势,说不定转眼就要恶浪滔天,另一方面,不仅太后屡屡追问她的姻缘,竭力撮合她与薛三郎的好事,便是母亲卫夫人,这段时间常常淌眼抹泪的劝说:“你这孩子,真是让我操碎了心,过去之事我也懒怠再提,只如今,可不能再任性,难道真要终老宫廷?薛三郎虽并非太好,总归不及旧族著姓清贵,好在还算诗书门第,你到这年龄,也不能再挑拣……”
诸如这类的话,卫昭实在烦不胜烦,越是事到临头当有决断,却越觉不甘不愿。
听说席志将往归化,凡驻防以及所辖城池法令安民等政由其主持负责,卫昭是真想随同前往,也好亲眼目睹谏策上的那些律令税政在新域怎么推广施行,若此生有那机会参与民政之务经历百废待兴,也算再无遗憾,岂不比困于后宅只知奉上教子有趣。
她更加期待的是,归化那片广袤之境,那个愿意满足她的“野心”,而不是将她困于后宅的人。
可当年郁怀不解的少年已经不是宫廷禁卫,做为外臣,她与他再难好比那时一般促膝长谈。
也许,他已经忘记临别之辞,而她,又该怎么开口。
万一他已心有所属,到时她又如何自处?
当年他也只是表达期望之意,并非承诺呀。
怀着这样的心情,卫尚仪在宫宴上难免心神不宁。
她却不知,才刚建功晋封赫然成为新贵的靖北公,在觥筹交错之际,也有些心不在焉。
一别经年,不知那难得的红颜知己,与众不同的女子是否仍旧记得他,那些鼓励之辞言犹在耳,她可知道,若非当年那一番话,也许他会沉沦于悲愤当中,而再不思征战建功。
不知那个睿智豁朗的女子,是否愿弃这锦绣繁华的京城,随他前往那风沙连天广袤无垠的疆域,再复昔日盛域坚防。
席志忽然觉得美酒入喉,那滋味居然寡淡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