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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二十一——被天降良缘砸傻的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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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又让卫昭起来,却颇带些怨怪:“我那时年少,因教授严格,在尚仪面前多有抱怨,尚仪倒还不加顾忌,屡屡劝谏,待我有如自家子侄一般亲切,这近两年来,眼看我行事乖张,尚仪却不肯提警了,可是对我有疏远之意。”

话虽如此,天子当然也不是真心怪罪,又再一笑:“今天我也好像从前一般,随欣安、长乐两个喊你一声姑姑……既然姑姑对此案深有见解,莫若靖北公就交由姑姑审问可好?”

卫昭:……

太后:?!

天子却不待卫昭反应,便嘱咐“心腹”领着卫昭前往软禁席志之处。

“圣上究竟如何打算,也太过儿戏。”太后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天子大笑:“母亲,还好有这一个风波,倒是让姑姑泄露了心意,否则,母亲怕是要错点鸳鸯谱了。”却又紧跟着认真起来,将自己一番打算细细说来。

卫昭云里雾里地跟着乾明宫宦官到了禁苑,倒是眼看着宫卫看防警肃,哪知一进内苑,却见被扣审待罪的靖北公毫发无伤地坐于一处花荫下,气定神闲地握着卷书看得仔细,束髻不乱,衣装整洁,哪像被拘待审之人?卫昭隐约明白过来,又想起天子刚才那有些戏谑的意味,纵使她生性豁朗,这时也觉得面颊发烫起来。

席志自打被押入禁苑,却被叮嘱了“安心”,甚至有内侍转达天子之意——吃喝用度,任何需要,席公但说不拘。

席志哪还不明天子本意,自然再无半点担忧彻底安下心来,当然也不至于点要美酒佳肴,唯期望着圣上赐几本书籍打发几日闲困。

他正看得入神,却也感觉到有人在旁注视,微有疑惑地一抬眼睑,便见时常牵挂的佳人正在不远,书卷落于石案,他一起身,笑容就从唇角漫入眼底。

花叶纷飞下,一双阔别多年的男女,于此画面四目相顾,许多的话,就此尽在不言中。

再说天子,好容易得到了太后宽恕,摸着被慈母破天荒给了两个爆栗的脑门儿告辞,及到出了慈安宫,又成了一脸冷肃。

然而,当他到了魏桂贞处,再次换上几分温和柔善,耐着性子听了不少挑拨离间的话,假作被激发震怒满怀,冷脸离开。

送出殿来的魏昭仪却满面春风,再无幽怨之色——父亲已经递讯予她,只要耐心等候些微时日,及到圣上处治了辅政王一党,便不需再看太后脸色,到时,有她宠冠后宫的时候,只要抢先一步产下皇长子,便是后位也唾手可得。

殊不知天子才一转身,唇角便牵起极度讽刺的意味。

他对辅政王从始至终只有敬服,全无一丝芥蒂,却不曾想,当他年至十五,就有那些肖小蠢蠢欲动意欲挑拨离间,其中不乏在职朝官,甚至是经科举擢入翰林者!真真是人心隔肚皮,难怪辅政王时常强调,最难察测是人心!

亲政是理所当然,但他可不愿受人蒙蔽利用,不将这些朝官勋贵心态厘清、辨明忠奸,他绝不罢休。

也无法向亦师亦长的辅政王叔交出够格亲政的答卷。

身为天子,他自知将来难免三宫六院,对于皇后人选他当然放心交给母亲择定,起初让那魏桂贞入宫,委实故布迷阵而已,原本想着若魏氏知情识趣老实本份,就算将来其父获罪,后宫也还容她安身,哪里知道,竟是愚昧庸俗得那般彻底,才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在他跟前诽谤辅政王如何跋扈,为其父兄说不尽的好话道不完的忠诚,区区昭仪,大言不谗评论起皇后的容貌,直言不讳皇后无颜,不堪母仪天下。

都说当年废帝发妻秦氏行事荒唐,他还怀疑到底是世家女儿,哪会这么愚笨,哪知有生之年竟从魏氏女儿身上切实体会了一把。

天子心生厌恶,自然也没有心情当真宠幸魏氏。

他让“心腹”有意泄露风声,称太后不满魏氏,故只好冷漠,本也是“安敌”之意,哪知魏家竟敢如此大胆,添油加醋传扬皇后遇冷不得圣心,又挑动人言,大肆张扬辅政王功高盖主!

愚妇今日未获资格赴宴,刚才却直指席志是为辅政王指使,分明是与其父里外勾通,可见短短时日,就自以为是地收买了传话之宫人内宦。

是留不得了。

天子不由想起皇后姚氏,处变不惊、温文雍容,虽无倾国之色,却别有风骨,这才堪为大隆国母,与他并肩之人。

而今日他离席而去,暗诏岳丈姚学士来见,直言不讳,称席志何其大胆敢为谋逆之事?势必身后有人指使,辅政王难逃其咎!

姚学士跪地直谏,上请审明察断,毫不顾忌力保辅政王绝无此大逆之心。

即使他大为震怒,姚学士却也未曾改口,不惧天威。

果然是忠臣贤良,非同那些只图私欲见风使舵之人,虽处危急,却不昧良知。

母亲当真为他挑了门好外戚,择了个好发妻。

天子暗下决断,虽然为皇嗣繁荣,今后选妃纳嫔在所难免,但也得等待皇后产下嫡长子后。

只虞堃虽有这番心思,在收网之前,依然还是“冷落”着皇后,而姚韫自然还是清静平和,没有一丝戚戚不安,也不曾妄议朝政,唯有当弹劾辅政王之奏章纷沓递上简直淹没御案,天子主动问询“皇后可有见解”时,她轻笑慢语:“妾不懂君国大事,却深信圣上贤明,必有明断,当然不会听信谗言。”

天子大感开怀,极带兴味地细看那些个摁捺不住贪婪狂妄之辈,穷思竭能给辅政王罗列的罪名。

大至谋逆篡国——这是意料之中了。

又有跋扈贪昧,结党营私,为排除异己而兴科场舞蔽,这就奇怪了,倘若诸多进士皆为辅政王一党,怎么会有这么多庶吉士附和肖小之言?

居然还有空口栽陷强抢民女……他那叔父可是连个侍妾都没有的,这些年间,甚至不少人议论王妃婶子多妒不容人呢。

甚至还有人言之凿凿,称那寻去王府一双母子虽为北原刺客,事实上辅政王当年南巡的确将一民女强占,因惧王妃责怨而不敢声张,任其自生自灭,才被北原间者察知利用,否则也想不出那么一个办法。

这是竭尽全力要将辅政王往大逆不道、虚伪贪婪的标准上死命逼迫呀。

魏氏一党深知辅政王“党羽”众多,这回为了达到声势浩大,简直倾巢而出,能用的人脉无一落下。

于是朝堂之上,天子容辅政王自辩,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对战,阵营分明,又显出许多明哲保身、见风使舵者。

而经此“骂战”后,魏氏一党正值意气风发、满心期待时,得来的却是天子罪诏!

做为主谋罪魁之一众收买宫人栽赃陷害,获斩,其余削职的削职,抄家的抄家,发配的发配,充军的充军——无一漏网。

那些明哲保身者才恍然大悟,天子这是挖了个坑,等着一网打尽心怀不轨之辈。

他们虽未参涉,看似没得惩罚,却因坐壁上观之态而无不胆颤心惊。

天子尽管年轻,可心思城府已见老辣,今后可不容易蒙蔽,而这回他们自认为老谋深算两不相牵,却也被天子清清楚楚看在眼里,今后若再有错失,难保不会追责!

乾明宫里,天子也总算诏见了辅政王,笑吟吟地指着那堆罪状:“叔父,我看着这些,笑了好些时日,尤其是那强抢民女奸\/淫败律的罪名儿……真亏他们想得出。”这时,天子再没装模作样,不但恢复了往常称谓,也没再一口一声“朕”了。

虞沨也是一笑长揖:“圣上圣明。”

天子亲手扶起:“叔父,我足可亲政否?”

“臣,从无怀疑。”

天子得意一笑,忽而却又遗憾:“我瞒过了天下人,独独瞒不过叔父。”

“那是因为臣深知圣上自幼刻苦上进,立志为贤明之君,又怎会轻信谗言?”

“也是多得叔父教诲,这些年,有劳叔父操劳。”天子肃颜说道:“既叔父也认为我足以亲政,那么,我便予叔父下第一道旨意,今后若无旁人,私下相处,叔父只称我为顺哥儿,就像幼时一般。”

这话多少也让虞沨为之动容,微笑一默。

“另有便是,我虽亲政,但政务仍然离不得叔父辅佐,叔父仍为辅政亲王。”

虞沨拒绝:“既有国君亲政,诸臣子唯有奉令参协商论之责,不可再有辅政一说。”

“那么叔父也当在旁辅佐。”天子仍在坚持,因为他已从太后那里听说辅政王有上请卸除辅政之衔的意思,并恳请君恩允往藩地楚州,天子是真心不舍。

“顺哥。”虞沨却是一笑,在这时忽然使用“特权”:“当叔父的有一夙愿,便是与妻女远游山水之间,领异地风情,这些年来忙于政务不敢疏怠,如今你既能亲政,还望体恤叔父多年心愿,眼下军政安平,正是时机,并叔父更期望之事,乃君国长治久安,圣上另擢贤良足以担当,再不需我耗力。”

当退则退,这是虞沨当年无奈之余设谋推翻废帝时,已经策定之愿。

天子见他心意已定,只好允准:“也好,叔父就代我这不得不拘步深宫者,亲为体察一番大隆的万里江河、市井民情。但,叔父也不能长在外郡,三两年后,还是返京才好,大郎兄弟三个我也会委以重任,叔父若长时在外,岂不会让三个堂弟牵挂?就连老太妃与伯祖面前,我也不好交待。”

虞沨本来也没有长驻藩地,让天子“鞭长莫及”的打算,自然不再拒绝。

于是这一年,随着魏氏为首一应奸党绳之以法,年轻君王正式亲政,虞沨洒脱交权,携妻女叩辞老祖母,同往楚州很是过了三年闲适时光,大郎虞珺正式被封楚王世子,二郎、三郎也各得封郡王之位。

之于大隆,也正式开写了盛世之治的崭新篇章,史记“明宗之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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