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没有生气。”刘烨看他难堪,随即转移话题,“对了,你有什么话要说?”
哈鱼舔舔唇,心神不宁地跑到门口看看,拧成一团的双手太用力,手背泛出紫色。他抬眼看向刘烨,睁大了惊恐的双眼,压低声音道:“我只是说说,我不敢肯定哦,我、我看到乌布吉长老他、他、他、他……”
哈鱼“他”了半天也没“他”出来,刘烨听得焦急,安抚道:“你别急,慢慢说……”
哈鱼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尴尬地挠挠后脑勺,说:“对不住呀,右夫人,我一紧张就有结巴的毛病。嗯,我慢慢说,慢慢说……”
“乌布吉长老给侍卫军的头儿写了一封密函,他写密函的时候,正巧被我看见了,他以为我不识字没有防备,我跟我爹来乌孙的时候才十一岁,在大汉刚读过一年书的,还学过西域语呢,后来我爹水土不服得病死了,留下我一个人,只能靠杀猪养活自己,我爹走得早啊,只教会了我杀猪这个本事,说起来我爹还是庖丁的后人哪,我爹杀猪宰牛可在行了,他还是我们当地最出名的厨子……”
刘烨不得不打断他的话,耐着性子问道:“你看见乌布吉长老写什么了?”
哈鱼这才意识到自己跑题了,连忙调转话头:“嗯,我看见了,他在上面写,三日后处决大汉工匠!右夫人,这是不是真的,会不会是我看错了……”
三日后!刘烨倒吸口气,心脏蓦然抽紧,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哈鱼看她神色大变,心想这事是真的假不了,吓得浑身直打哆嗦,颤巍巍地说:“天哪,是真的吗?怎么办呀,这可怎么办……”
刘烨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她深深地吸口气,问道:“你还看见什么了,比如时辰地点等等,都告诉我!”
哈鱼愣了下,又开始紧张起来:“我、我、我只认得这几个字啊,完了、完了、完了……怎、怎、怎么办……我真、真没用……”
说着,哈鱼急得哭了,伸手刚擦去脸上的泪痕,眼眶里又蓄满了泪水:“不能啊,不能处决大汉工匠,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处决他们,他们有什么错……”
刘烨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起身走向哈鱼,拍拍他的肩膀:“别哭了,我会想办法的,回去之后千万不能让他们看出你的异样,一定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对了,你来找我,他们没怀疑吧!”
“没、没有……”哈鱼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乌布吉长老这几天,每天都在马场待着,很晚才会回来。侍卫军的头儿也跟他在一起,看着帐篷的几个侍卫他们不管事,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一笔钱,叫我去市场买猪杀了给他们吃,我心里惦记着这个事,所以来找右夫人说一声,我以为我看错了,谁知道,谁知道……”
“好了,你去买猪吧,这事儿我会派人查清楚的,也许真是你看错了。”刘烨不敢跟他实话实说,怕他情绪激动惹祸上身。
“哦,但愿不是真的,右夫人,你一定要想法子救他们啊,他们都是好人,我爹刚走那会儿,都是他们照顾我的。他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在乌孙就真没亲人了,我在赤谷城杀了六七年的猪,就是盼着将来能跟他们一起回大汉啊,我爹临终前的愿望,就是我能回大汉娶媳妇生儿子,这么多年我杀猪却舍不得买肉吃,看人家吃肉我只能喝汤,我都把钱攒起来了……”
哈鱼不停地抹着眼泪,横着走了出去:“右夫人,我去买猪了,回去我再打听一下,有消息再来!”
刘烨目送哈鱼离开,心里翻江倒海,翁归靡告诉她完工之时就是大汉工匠的死期,不料乌布吉居然提前下手,他恐怕是想借着大汉买马的时机制造事端,给大汉工匠安个莫须有的罪名,然后再把过错算到她头上。
不管哈鱼的情报是真是假,她都得去确认一下,事关几十条无辜的性命,容不得她忽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刘烨刚刚叫来师中,冯嫽就心急火燎地赶来通报。
“不好了,不好了……”冯嫽惊慌失措地抓住刘烨的手,颤声道,“扶玛,扶玛,她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