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流放姜氏的边城,乃是濠州以南的地界,倒是离皇城不算远,只不过两个地方的气候却是截然不同的。
就好比此时正值冬季,皇城已经俨然一派山寒水冷的模样了,而边城却依旧是惠风和畅、碧空万里…
说起来,父皇也算是费心,竟为姜杳选了这么个好地方。
我找了个舒适的角度靠在颠簸的马车上,微风卷动着窗上的布幔又调皮的扬起我额前的发。
禁不住那痒痒的感觉,我抬手掀开布幔。
这才发现回宫的马车正经过边城的一处草原,一望无际的草甸子上本该弥漫了属于冬季的萧索气息,这里却未见分毫,反而是温暖的有些离奇。
我将吹乱的发挽去耳后,嗅着微风中夹杂的丝丝泥土芬芳,只觉得十分惬意,在这个安静的午后竟有了些困乏之意。
这时远处,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然后有笃速而来的声音。
使得原本有些困意的我心里一惊,暗自猜测…
该不会这么倒霉吧?莫非是强盗?
我摇摇旁边打盹的桃心,神情凝重道,“桃心,你可有听见什么声音?”
“声音?”桃心茫然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幡然醒悟道,“听到了,牧民放羊的声音吧?”
我摇摇头,再竖耳仔细倾听了会儿,才觉得那声音伴随着马儿的嘶鸣和重重的踏步声似乎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这种对未知危险与生俱来的警惕心使我咬紧了牙关,心下不由的跟着紧张了起来,只有桃心这个傻丫头还是一脸不明所以。
然后,随着那种声音在耳边回响的越来越热烈,我的心似乎也提到了嗓子眼上了。
就在我准备用三脚猫的功夫冲出去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接着赶车的车夫冲马车里嚎了两声道,“二位姑娘不必惊慌,是出征的铁骑将士经过,我们等他们走了以后就可以继续走了。”
出征的铁骑将士?所以说…
刚才的笃速之声还有马儿的嘶鸣,都是他们?
听完车夫的话,我这一颗悬着的心才算安稳的落了下来,刚才的紧张也随着铁骑将士瞬间被冰消瓦解了。
然后,趁着这间隙我钻出了马车,本想着一睹父皇手里的这支铁骑风采。
无奈桃心这家伙咋咋呼呼的性格,见我出马车立马像只跟屁虫一样也钻了出来。
“公主,你这是要干嘛呢?”桃心十分纳闷的样子守在我身后,好不容易瞧见了不远处的铁骑队伍才雀跃道,“真的是铁骑将士呢?公主!”
我笑笑,并不说话,只是看着墨兰色的旗子逐渐行近。
等到身着盔甲的铁骑将士个个手持戟枪的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的从我们面前走过时,却不想很是意外的,隔着一段距离看到了老熟人。
而那老熟人似乎也十分赶巧的看到了我,于是二人视线交错时,皆是一愣。
“公主,你怎么在这?”
身为老熟人的沈霄此时正骑着高头大马,手里拿着一把寒光毕露的戟枪,身上的黑色盔甲将那张绝世的容颜衬的越发英姿勃勃的,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惹人注目。
然而,看着这样的沈霄,我竟然有片刻回不过神来。
直到他娴熟的将马向我赶近了些,看我身后除了车夫以外只站着桃心,又拧眉道,“怎么出来也不带个侍卫?”
见他关切的样子,我不由的心头一暖,笑道,“我的侍卫现在不就站在我面前吗?可是,他什么时候变成了铁骑将士我都不知道。”
“公主…”沈霄大概是以为我在责怪他,对我投以歉意的眼神后欲言又止,最终…那没说出口的话在这冬日的边城草原生生的化成了一抹叹息,“对不起,都怪我。”
而我其实根本没怪他的那个意思,见到他道歉以后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于是,寻思了半天才想起来问,“太子哥哥呢?他不是同你们一起出征的吗?”
当我提及太子哥哥时,沈霄望一眼此时已经远去的铁骑队伍,面色稍缓和了一些道,“太子殿下已经先我们一步走了。”
“什么?”我难以置信的瞧着沈霄一本正经的脸,再想起我那堪称厚颜无耻的太子哥哥,不禁暗骂了起来。
这个不靠谱的笨蛋太子!他这是以为自己是去狩猎呢?出征为了鼓舞士气本就该与将士一同前行,他居然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就在我想着回去一定要找父皇告他一个黑状的时候,心里却突然转了个念,生出来了另一个想法。
于是,心下一动,我开始打量起沈霄的这匹马,半晌才学着以前宫里驯兽师傅的样子拍了拍马屁股。
惹得那马差点没当场把我给踢翻,好在本公主学过个一招半式的,及时躲开了。
“这…这是战马吧?”我后怕的摸摸被吓到扑通直跳的小心脏,纯属欠揍的明知故问,然后又凑近了几步。
沈霄见我不怀好意的模样,大概是心里暗感不妙,立刻赶着马往前走了些,依旧保持了好几步的距离道,“公主,你这是?”
我并不着急回答他,而是仰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待小心脏好不容易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