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孝友还未来得及反应,手里的青铜剑便随着什么猛然一沉。
再低眼望去,颍孝友才现是许貅倒在了血泊之中,胸口插着的正是自己的青铜剑。
“许将军!”原本准备策反他的颍孝友大惊失色。
许貅呕了几口血,在血泊里无比安心的笑了,“我深知许国气数将尽,如此结局于我也算是好的。”
“许将军。”颍孝友又呼。
许貅则缓缓将手放在了青铜剑上,随即目中一狠...
剑身完全刺穿了他的心脏,许貅猛吐出几口暗红色的血,在痛苦的挣扎中瞳孔终于一点点的涣散,倒在血泊里的身子也不再动弹。
“如此甚好!”瑕叔盈张扬的笑着,举着手里的长剑走近许貅的尸身,“待我将他的级砍下来,带回郑国呈到大王面前,让大王也看看我郑国猛将在许国的英勇!”
说罢,他就要动手。
“且慢!”颍孝友挡在了瑕叔盈面前,面色凝重道,“许将军虽死,但尸身不可再辱了。”
“孝友这是何意?”瑕叔盈眯起眸子,“莫不是你对这许贼起了什么怜悯之心?”
颍孝友微愣了小会儿,并没有答他,而是朝身后的郑国兵挥了挥手,“你们几个将许将军抬下去好好安葬了。”
几个郑国兵领命,瑕叔盈却大怒,“颍孝友,你如此厚待敌方将领难道不是叫郑国的兵士心寒吗?”
颍孝友依旧未立马答他,转身将寤生的蝥弧旗帜举在手里,不避刀矢的奋力往城头走去。
走了好半会儿,快到城头上了才朝身后紧跟不舍的瑕叔盈笑道,“忠将难得,过眼已逝,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再说大王宽仁,今日就算是他在这,相信也会同我这般做法的!”
“颍考叔!你简直冥顽!”瑕叔盈气得一甩衣袖,痛心疾道,“你可知晓大王与齐僖公鲁隐公下了约定,三方军士谁先攻陷了许国都城,谁就有权分割许国疆土吗?此时形式如此紧张,你作为郑国主帅竟还有闲功夫管敌方的将领,是不是太失职了!”
颍考叔面色未变,又道,“我作为主帅本就没有想过要分割许国疆土,如此征许不过就是要许国信服,从而使其归顺我郑国而已。”
瑕叔盈闻言气的吹胡子瞪眼睛。
颍考叔自顾自的往城头继续走去,却未瞧见瑕叔盈眼底的那抹阴狠毒辣。
是以,在他将将要把蝥弧旗帜插上城墙时,瑕叔盈便与底下的一名将士互通了手势。
接着在众人的视线里,只瞧见一支冷箭划过长空,笔直的朝城头上的颍孝友而去了...
然后我只听见一声凄惨的低呼,一道身着郑国将领戎装的身影便从城头上跌落在了我和公孙子都的面前。
这是谁呢?
我定睛一看,心里猛的漏了几拍,眼前这个面上布满血痕、胸口插着羽箭的不正是郑国主帅颍孝友吗!
“颍孝友!”公孙子都大步上前,扶住了颍孝友的身躯,“这是怎么回事?”
颍孝友无力的抬起眼皮,眼底的无助与痛苦一览无余,片刻才颤抖着双唇气若游丝的吐了几字,像是在说什么。
“小心...赵国...”
但无奈还未说完全,他张开的嘴便永远的没再合上了。
“颍孝友!”公孙子都摇了摇颍孝友的身子,可除了他头顶上不断泉涌出来的暗红色血液以外,颍孝友未能合上的双眼里已然失去了所有色彩,光芒正飞快的从那双眸子里黯淡下来,再无任何生机。
“是谁做的?”公孙子都抬头。
隔着城墙一高一低的距离,对上了瑕叔盈那张狡黠的脸。
瑕叔盈的目光先是避开公孙子都,瞧着地上已然逝去的颍考叔以后,才佯装愤恨的将手里的长剑狠狠的刺入了一个躺在地上死去多时的许国兵士身上,痛声怒骂道,“该死的许国贼人,敢趁我主帅扬旗的时候偷袭,真是该死!该死!”
连说了两句该死以后,瑕叔盈不解气似的再次捅了那死去的兵士几剑,直到脸上沾上了血渍,方一脸“伤心欲绝”的瞧着底下,哀声道,“孝友,你在天之灵可看清楚了,叔盈在此立誓,必将许贼杀尽,让他们都为你陪葬!”
说罢,瑕叔盈又“伤心的哭嚎”了一阵,才想起什么似的起身抹抹眼泪,捡起了地上的蝥弧旗帜,登上了城头,朝人头攒动的底下高声呼道,“君登矣!”
“君登矣!”郑国将士高兴的纷纷扬起手里染血的刀刃,热烈呼应。
我与公孙子都对视一眼,再瞧瞧死不瞑目的颍孝友,沉默。
心里皆犹如打翻了陈年老醋般,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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