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朔城内,震天动地的厮杀声随着老皇帝一方兵士的落败彻底归于了沉寂之中。
整个连朔城内原本充斥着吞天噬地的烈焰,亦随着这份沉寂而逐渐减弱了下来,现下只能偶尔听见火焰燃尽后出的“噼啪”微响。
迷迷糊糊中,我只觉得身上一沉,似有人往我身上添了件衣物,冰凉的指腹偶尔摩挲过我的脸颊,令我不禁微微皱眉。
“殿下!太上皇和那个晋贼由残兵护着逃走了。”
是时,有道不识趣的嗓音传来。
引得放在我脸颊上的那双手蓦地抬起,抵在一张泛着桃红色的薄唇上作了个噤声的动作。
不识趣的那人俯,略略抬起眼皮瞟了眼躺在主子怀里昏睡不醒的人,眉头微锁。
才听他主子刻意压低嗓门问了句,“可有派人去追?”
“派了!”不识趣那人亦别扭的压低嗓音,再次瞧了瞧主子怀里惨白而瘦弱到可怜的女人,继续道,“那些残兵倒是忠心,为了堵住我们的人竟然不惜以身为墙,让太上皇和晋贼有机会逃脱,后来我们的人大概追到了四平谷就不见了他们的踪影。为了防止他们逃走,殿下觉得可需要加派人手守住鲁阳防线?”
“不必了,此时是他们动手除掉心腹大患的绝好时机,他们会主动找上来的。”
男人淡淡的说罢,垂下眼帘深深看着自己怀里瘦弱到近乎可怜的女人,一时间只觉得心里像是有千万把刀子在绞着自己的心,痛的他无法呼吸,毕竟距离她产子才没多久,竟然就瘦成了这副模样,由此看来这段时间在四城一定没少吃苦。
不识趣那人看着自家主子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样,嘴角微动了动,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那个姓沈的该怎么办?”
提及此事,男人的身形微微震颤,本欲落在女子脸上的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不识趣那人抬眼,见主子神情恍惚的踌躇了许久,又极力压低声音唤了句,“殿下?”
男人猛地回过神,瞥了眼微微朝自己俯的人,轻声道,“等着吧!虽然他说了不想让素儿瞧见自己的惨状,但好歹他对素儿痴心一片,送他最后一程亦是应该的。”
“是!”
对面的人朝男人拱手,随即退了下去。
后来,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男人怀里的人儿终于幽幽转醒
“你醒了?”
我缓缓睁开双眼,睡眼朦胧中只见得一人在我的头顶露出了欣喜的神情,而那张绝世容颜在金色的柔和光线里瞧起来很是恍惚。
我不禁难以置信的伸出手触了触那张脸庞,直到手下感受到来自他的温度以后才颤巍巍的开了口,“真的是你,殷临浠?”
冒出这一句话以后,却是被我自己难听的如同老鸭啼叫般的嗓音吓了一大跳。
我有些难为情的捂住嘴唇。
见了我的样子,殷临浠薄唇边不自觉泛出了一抹笑意,一双星眸里亦噙满了温柔,低沉的嗓音在我耳畔骤然响起,“是我!”
是熟悉的声音
我的心里似有暖流缓缓流过,最后也不知自己是因为太过于激动了,还是忘了反应,总之这样呆愣愣的盯着面前的人,就连呼吸都忘记了一般。
稍缓了片刻,他才抿着笑意,抬起修长的手指毫不着力的点了点我的眉心,“怎么?许久未见,夫人已经想为夫想得入了魔怔?这倒是叫为夫好生感动啊!”
殷临浠说罢,作出了一副感动涕零的假模样。
见状,我不禁一愣,随即支起身子嗔笑着骂了句,“就属你脸皮厚!没羞没臊的!”
听了我的话,殷临浠当即收住表演,抬起眼皮瞧着我亦浅笑欣然,此时微弱的火光倒影在那双定定瞧着我的星眸里微微闪烁着光芒,看上去显得十分动人。
我们俩就这样对视着,良久
想到这段日子的辛酸和奔波。
我的鼻尖终于忍不住一酸,眼眶里瞬时有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使得我只得慌忙将脸埋进他的胸膛,手臂亦不由自主的抱住了他的腰身。
殷临浠却一反常态的沉默着,任由我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襟。
好一会儿他才抬起手臂紧紧环住我的后背,而此刻我没能瞧见的是头顶那张清俊绝美的容颜间正带着深深的疼惜与自责,漂亮的眉在柔和的金色光线里亦是半点都未曾放松。
我们之间十分默契的保持着缄默,仿若重逢的这一刻即便是什么都不用说,我们也能明白对方这段日子所受的煎熬和苦难。
只不过,好半晌过去了,我却始终觉得似是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回想起刚刚我是从殷临浠怀里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