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知道了,给我下去找。”
周扶风焦躁难耐坐立难安,今日已是这副混乱的局面了,只怕叶烟行受了伤害。
“皇帝,当务之急是要寻到周衍之,莫要再寻那个狐媚之人了。”
“儿臣自由分寸,荒国皇帝也是有些本事,凭他的毒物皇叔必死,失了主心他们有何依凭?”
落云道长得了太后的眼色,开口道:“皇上还是小心为好,辅政王爷掌控朝臣政务多年,手段自是不容轻视。”
“哼?那又如何?朕是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任他多年权势滔天,今日也是朕的手下败将。”
“皇儿有此心志便好,亲政指日可待。”元善太后看着落云道长笑得温柔,不住点头。
整夜雨不歇,薛善力率领大军围于皇城脚,黑云催城般的气势。
“方潜,我们要等到何时?杀进去宰了那皇帝给王爷报仇啊。”
“吾儿不可,莫要轻举妄动,如今王爷生死不知,若是还在他们手上,我们这一冲动可是害死王爷了。”
一众兵将围在身后,井然有序,只等一声令下,便为他们心中的战神冲锋陷阵。
“已是一夜过去了,王爷未有任何消息传来,定是落在皇帝手中了。”薛莫问不住叹息,身边的亲信点头。
薛善力挥手,大军压进,黑压压的一片遮天蔽日如同风雨欲来之势。皇城百姓自危,往日繁化不见,沉寂的如同空城。
周扶风明黄加身亲临城墙之上,风阵阵而来,吹得他的披风猎猎作响。他俯视下方压城的大军,心中无惧甚是得意,满是胜利之后的得意。
“薛御礼,明王周衍之伏法了,你且带兵退去,朕自当送你颐养天年。若是一意孤行,休要怪朕法不容情了。”
“呵,我道是哪个黄口小儿好大口气,这三十万大军可是鲜血里爬出来的死魂,也不知你这娇贵的禁卫军能挡几时?快把我家王爷交出来。”薛善力本就是武夫,纵横沙场惯了,听不得人如此威胁,
周扶风身旁的国戚放声而笑,“明王麾下无弱将,薛将军英勇善战,短短一天便调集这三十万大军确是有些能力,可莫要忘了,荒国四十万大军冲犯大周边境目的为何?”
为何?薛莫问冷笑不止,心中暗道皇帝愚蠢,此役皇帝胜了,两国邦交友好;王爷胜了,他便挥军而下,占了大周城池。无论输赢,他只需派兵在边界作乱,坐等渔利,大周怎会由此等心智之人坐了九五至尊。
“乱臣贼子,强口胡辩,待灭了你们,第一个活刮了你!”
一只冷箭直射向城墙,擦耳而过,周扶风捂着耳朵瘫倒在地。
“有刺客!”
“护驾!来人!护驾。”
众人顿时失了方寸,连忙筑起人墙挡在皇帝面前,就在刚刚皇帝差点被人射穿了头。
又是一箭射来,穿钉在周扶风人墙前,一个包裹掉落了下来。
落云道长还算沉稳,大声呵斥,“成何体统,取来包裹。”
禁卫将军打开包裹一看,里面是几件沾了血的珠宝首饰,不明所以的倾倒在地。
国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着双手拾起一件件仔细观看。
“这...这是,这是我幼子的长命锁,这是我母亲最喜爱的白脂牡丹。”
朝臣循声望去,努力辨认起地上的物件。
禁卫将军仔细看向手中的布料,被血迹污去的地方,隐隐现出两个字,低声道:“这是我儿长青的衣物。”
马蹄声急,大军劈开道路,为首之人一马纵前,随后几十匹马缓缓而来,马后长绳捆着长龙之队。
方潜下马而跪,薛家父子看他的举动对视一眼,随即同样跪地不起。
“参见王爷。”此声震天而响。
周衍之下马,扶起跪地的众人,“快快请起,诸位久等了,本王今日就宰了他们以祭大周军旗。”
周扶风脚下一软,又是快要跌倒,“怎么回事?南吾往在做什么?他不是说三绝散药石无医,皇叔必死无疑么?”
国戚捧着长命锁下了城墙,走到明王面前。
“乱臣小儿,我的孩儿与母亲呢?”
“乱臣?国舅爷,勾结荒国皇帝带兵血洗我明王府的人可是你呀。”
“你...”
“国舅,今日,你死还是他们死?本王要一个交代。”
周衍之一扬马鞭轻身。
长龙便排到他身后,听哀声四起,唤子言夫不绝于耳。
“时不待人啊,诸位,本王没什么耐心,是战是降可要快些说。本王送你们全家团圆还是阴间团聚就是一念之间。”
“明王怎会如此狠毒?”
“日前都将一家老小送走了啊,怎么会在明王手上?”
“哦?只得你们安插奸细暗害王爷,就见不得王爷安排你们了?”一位白衣男子走到人前,面目朴实却自有意味,看似普通却长了一双叫人难忘的眼睛。
“师兄别来无恙。”他笑着向高墙作礼,无人回应也不尴尬。
来人名为蒋游弋,明王帐下的得力军师,上通天文下知地理谋略出众。
“怎得还未有动静,是游弋来早了吗?择时不如撞时。”拔出身旁将士的佩剑偏要往一名孩童身上刺去,“便是他了,小小年纪生得通透灵智,真是可惜了。”
“蒋军师手下留情,留吾儿长青一命。”说着禁卫将军跪地奉出官印。
“混账!大逆不道,你竟向叛臣贼子跪降?”
“皇上恕罪。”
两军交战最忌阵前降敌,一旦起头,便是不可阻挡的颓败之势。
周衍之笑道:“皇城之变起源国舅,乱不可不治本,杀。”
“皇叔,他是朕的亲舅舅,太后的亲弟弟啊。”
薛善力拉住方潜,也不敢去问他爹,“方潜,为何不杀进去?只要国舅的命?”
薛莫问捋了胡须一把,冷哼一声。
“太后一派中心骨就是这国舅爷,太后久居深宫,外面的事还能谁来做?如今缺了国舅,皇帝太后能成何事。今日落了国戚的罪名,他日也有名头再用,王爷高明,可比上面那个少年天子厉害多了。”
周扶风看着自家舅舅被行刑当场昏吐过去,几个侍奉太监也捂着嘴躲到一旁呕吐起来,连忙架着皇帝匆匆离去。
明王看着这一刀刀酷刑割在国舅身上不为所动,方潜亦是站在他身后眯眼微笑得看完了整场刑罚。薛莫问在边上看着主仆二人,不由得暗道不愧是当年亲生经历过的宣庭之刑的人,冷血无情。
“几日来都是这样,很是嗜睡,面色不善,你道是如何?”
“启禀王爷,公子之脉搏老夫从医多年未见,王爷莫要怪罪,在下学艺不精,只能断出体虚气弱,开些固本培元的药给公子做调理了。”御医说得诚恳,周衍之也不责怪。
“行了,退下吧。”周衍之挥手,“方潜取药。”
“老臣告退。”
只是秋中,这人的身子就泛了凉气,入冬了可如何是好。
天色正好,暖和的正午阳光撒在凉亭,白裘锦袄裹住叶烟行,细细吹凉热粥,一口一口送到他口中。
叶烟行吃了两口便推拒说用不下了,“事情都好了吗?”
“都好了,你放心吧,只是南知意跑了,想必是荒国皇帝派人把她接走了。”
“我本想她对你用情极深,自是不会加害于你...”
“张嘴,把药喝了,乖。”
饭食可以不用多少,这要他却是硬着头皮喝完了,苦得皱紧了脸,一块蜜糖化解了苦意。
两人说了几句温存话,叶烟行说要周衍之抱着午休,话没说完,就在温暖的怀抱里睡了过去。失了元丹,身体不由地自主沉睡起来用以减少精力损耗,整个人懒洋洋的,就像睡在落霞山的滋养里。
周衍之抱着他,看着他苍白憔悴的脸色,心中疑问一句也说不出口,那日他在蔓叶院中昏迷,亲耳听到三绝进体,便知无药可医。为何他醒来时身在承折殿中,身旁只有唤不醒的叶烟行,整座王府空无一人,搜刮一空。也是巧了王府巨变,方潜从万华同军师归来,不然何来今日安稳。最是奇怪的,本该必死的自己,睡醒无事不说,还觉自己通体舒畅,内力精进。
知道是怀中的人救了自己,可他不说,自己也随他不问。可烟儿,你究竟是谁?何为寻不到你的过去。
“王爷,荒国撤兵了。”
“意料之中,本王未死,容得他造次?既是讨不得好处,不退兵能做什么。”
“王爷可还有何安排?”蒋游弋轻扫过明王怀中的红衫人,心中不屑,失了妖丹还能维持人形,真是难得的大妖怪。
“放着吧,今年天灾不断,国库空虚不宜征战。”
“是,王爷考虑周全。这些年守在边关,得了不少美酒,不若对饮一番,听我给王爷讲讲万华如何。”
“不必了,你守那边关也是辛苦了,退下多休息吧。”周衍之说完抱着叶烟行回了寝殿。
蒋游弋看着明王的背影若有所思,渐渐勾起了不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