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林距皇城千万里之遥,明王府后十几名侍卫护着两架马车月升而出。西林说是蛮荒,条件恶劣,所行之道无人打理,狂风呼啸,沙石枝蔓遍地。此番离城为了掩人耳目一切从简,周衍之护着叶烟行,一行人慢着走了,足足两月才走到普雅边缘的无绿县。
晚秋接冬至,晚间落下的薄汽凝在草间,行过之时沾湿衣边缎履,透进袜中坠得人难受,天将落雪,呆上一夜东西还不得出事,江儿楼下找着店里的小厮们帮忙把车上大物件搬进房中。
周衍之取出的红灯裘衣披在叶烟行身上,红意是暖衬得那张浅白的脸庞带了些艳丽。
“怎得如此寒凉?”
“自是冷了,眼看就是冬至了,这天都要落雪了。”从袖暖中抽出双手,直直向着周衍之脖颈探去,心下不住叹着好暖好暖。
明王自幼习武,这种举动在他看来便是一种威胁,若是旁人早已经被他劈脸一掌,看着眼前人舒服得眯起了眼,即使颈边满是凉意心底也喜欢的紧,“今夜再晚些总是要落雪了,路上险了,雪停过行进几日就是西荒了,你的身体实在让我担心。”
“我就知道你那日犹豫,并非怕我不随你而来,担心的是我受不住这艰苦的环境。”顺势向前勾住他,靠在他怀里,“我好着呢。”
一双温暖的手探进衣内覆上微凉的皮肤,耳边传来低沉磁性的声音,说道:“几月都在路上匆忙,今日闲了,可有想过何事解这无聊意?”
叶烟行把头埋在他胸口,笑得发颤,寻些风月事还找这么多借口,“不成不成,几月不曾你当是生猛,也不怕到时落了种子,给你个小衍之玩玩。”
周衍之听怀中人的调笑也不轻视,二人同为男儿,便未有想过子嗣之事了,只是更需要他安心,抚弄着他的腰身,“要是如此不是更好,求之不得,为夫今后会仔细的。”
“别别别,玩笑之语,莫要记在心上。”叶烟行觉得有些痒痒,伸手推着。
周衍之揽着他往床榻走,把人裹进被间摸着露出的脑袋,手指慢慢划到他嘴角,摩挲他柔软的双唇,微白的嘴唇泛起红意,“几月未有疏解,舟车劳顿你身子也是乏,受不住我的,此次用这里吧,这里也是一番好滋味。”
叶烟行眨了眨眼睛,望着面有隐忍的周衍之,听话的伏下头,追着炙热戏弄起来,呼吸声促。两人意合本就生情,一番厮摩觉得心满时也不作拖延,收拾过后便亲昵的靠在一起小睡起来。
“掌柜的留步,这些东西交给我便是,我们自会伺候主子。”说着伸手拦住客栈老板和端着饭食的小厮。
“客官不可啊,这东西滚开了不注意可是要伤着的,还是我们来吧。”
江儿浅笑,示意身后的侍卫接过瓦罐子,将手中的金叶塞到掌柜手中,“掌柜的当是明事理之人。”
“是是是,客官说的哪里话,您请,哎哟,是小的无眼未见几位是有艺在身,该打该打。”说着攥紧手心带着小厮乐呵呵的退了下去,站在柜台后把玩着那枚精致的金叶子,笑得合不拢嘴。
一个瘦弱的小厮无聊的坐在堂里,望着楼上浅黄的灯笼,“好不容易讨了送饭的差事,就想看眼房里的美人,唉,这下又没机会了。可惜了昨夜不是我守堂,听你们说得那般貌美,真是磨得人心痒。”
“真是,昨夜我当值,他们投店来得晚,房里不露面的两位尤其美了,扶着的那位脸儿苍白身姿纤细,看得人啊...”
“少在这里叨叨,管好自己的手脚眼睛,贵人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沾得到边么?配么?净念想那些没用的,废话少说干活去,看到这金叶子没有,伺候好了有的是我们的福气。”掌柜细细擦拭了金叶小心收在怀中。
“还未见过这种做法的饭食,看着有趣,闻着也是香气四溢。天气寒冷,吃着暖身的食物真是好时候。”叶烟行看着眼前新奇的瓦罐子不由得兴奋起来,罐子搁在红炭之上,翻滚的汤汁津着肉片蔬菜,看得人口齿生津。“坐坐,都坐,王爷做东请大家吃吃这些异处美食。”
江儿和一众侍卫连退几步,“奴才们楼下已经安排好了,下去吃就好,王爷公子慢用。”
“坐坐坐,东西搬上来,凑一凑,这东西像极了皇城的火锅,大家一起吃才有意思。”越说越觉得是这个道理,张口招呼起来,“江儿坐,白樱也坐。”
白樱跪地,“属下不敢。”
“衍之,我们去楼下吧?几月落地,别闷在屋里了好不好?”
“怕你受不住寒气。”
“不是有这个么,再小酌一杯,吃喝了肯定暖和。”
一行人坐在堂里,面前的瓦罐子翻腾着,蔬菜肉块吸饱了汤汁更是美味了。江儿向来得叶烟行的宠,也不是头一次上桌了,低头不停的吃着主子给自己添得美食,吃得满嘴油光,含糊得夸着好吃。几个护卫坐得端正,碗筷摆得整齐,齐齐盯着明王神色拘谨。
看他们严肃的模样,叶烟行笑道:“你们怎的不吃啊?在等王爷给你们夹菜吗?”
众人紧张得不行,心里苦啊,公子可别再调笑了,连忙摇头。
“愣着干嘛?吃。”明王冷哼下令,几人僵硬着举箸而食。
叶烟行看着吃饭也不放松的侍卫,无奈的在桌下踢了周衍之一下,给他夹了块肥瘦适宜的肉片,好让他多笑笑。
几个小厮围在边上,或是假意伺候或是手中提物远远而过,眼中只盯着叶烟行不放,视线赤裸放肆不多想也知他们脑中是何念头。
周衍之神色不变迎杯捻菜时不着意的瞥了白樱一眼,白樱随即点头。这般毫无顾忌的打量视线,别说王爷不舒服,便是做侍从的也觉得难以忍耐。
天还未亮,江儿和侍卫便起床打点收拾,周衍之抱着沉睡的叶烟行登上马车,缓缓驶离无绿。
车后马蹄声急,明王不语,白樱靠在车帘,“王爷,处理好了。”
无绿县中最奢华的客栈白日而燃,除去外出收账的掌柜无一活口,仵作验尸发现客栈中的小厮皆是死后才被焚烧,几名小厮还被剜去双目。而未死的掌柜被发现时倒在血泊中,醒后失了神智,整个人变得痴傻,手边收回的账目也不翼而飞,本被案件惊得不行的小县官一听当即判了是歹人见掌柜孤身带了钱财,见财起意尾随到了客栈才发生了今次惨事,匆匆做出决断不再提起。
一路西行,赶往大周在西林边境的防守驻地普雅。普雅邻接多国,贸易往来频繁,举住者多是为了生意迁徙至此的他国人,只是常驻重兵,算得上是太平。
百里之外便是荒国和些周边小国,荒国国力不俗举国兴武,不时在边境试探骚扰游牧的大周子民,驻扎此地的官兵时长收到牧民的抱怨,荒国兵将骁勇善战且生长于此,占尽天时坐拥地利善于游斗,常叫周兵吃苦头。
行了几日,到了近洲县补给,此处已经偏僻,房屋皆是破败,风卷黄土吹沙石,路上行人稀少头纱遮面来去匆匆。寻了家看着有些派头的客栈稍事休整后,再次启程。
远处大片绿洲倒是显得和周遭格格不入,边上一座破落的寺庙门前坐了守门的小和尚不住点着瞌睡。
身前两辆马车经过,连忙惊醒,起身大喊,“众位施主莫要再前行了,里面不是可以穿行之地。”
无人理会于他,他便跑到车前拦住了队伍,“施主没有听到小僧的阻拦么,前面不能走了。”
“为何停了?”
白樱回转马头,俯在车边,“王爷,一名小大师拦住去路,说前头不可穿行。”
“哦?问问何事。”
白樱下马走到小和尚身前蹲了下来,“敢问大师为何不可穿行?”
“小僧一观几位周身气度便知不是我们地方出的人物,这绿洲确是去往普雅最快的途径。”
“那为何不能走了?不从这走从何处走?”
“施主,林中几年前来了妖怪,专门迷惑过路的行人,近洲失了往日繁华,变得如此颓败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该如何?”
“看那山头,若是飘起绿烟,便是不可通行之日,所以一早师傅就让我守在这里,防止有人误入,失了性命。”
白樱见他说得诚恳,回头禀报,进庙中投了几份香油钱,翻身上马,一行人进了绿洲。
小和尚见他们不听劝阻,记得红了眼眶,这可是一下子就失了十几条人命啊,在后面拼命呼喊劝阻,白樱不忍,暗自催马快行。
“清之,为何在这里哭闹?”
“师傅,呜呜呜,刚刚有队人马进去了,十几个人呢,他们不听我的。”见了自己师傅扑到他怀里不住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