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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佰肆拾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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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七呵呵一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多年前你可是应该死在边境上的,若不是阿爹去那一片战土把你捡回来,你岂能有机会效忠别人,你好吃好喝的把你供着不要,还真是执迷不悟啊。”

沈七眯着他那双无辜的眼,凉凉得道,“我觉得你应该先关心一下自己,毕竟我不觉得这很安全。”

阿爹这边对别人的兔崽子出手,自个就理所应当的要承受滔天怒火了的洗礼。

沈一眼光瞥了瞥沈七,阖上了眼,阴阳怪气的道,“多谢你提醒。”

沈七眼神忽尔暗了一下,最终归于平静,话锋一转。“你好好休息。”

把话说完,沈七毫不留恋的转身就离去了。只不过临走前丢了一副个地图在沈一怀里。

沈一反复的将地图小心的揉在怀中,心里头一动,莫不是逃跑的路线?

这么想着,沈一眼里有一丝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将自己蒙在襦子里面,打了几个滚。

恶狠狠的想着,某人简直是狮子大开口的无耻小人。

平复了心情之后,沈一赶紧挣扎着从窝里钻出来,蹑手蹑脚的把门锁好,便赶忙的自己给自己换好药。

呼了一口气,又将一些药绑在自己的身上,眼珠子一转,搜刮着房间里可以拿走的东西,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躺回床上去。

到了晚上的时候,有婢女推门而进,沈一警惕的望着那一道人影,看着婢女轻轻的将烛光点燃,一片刺眼的亮光在萧清珝的眼里亮起。

然后婢女不经意的望着躺在病床上的沈一,在沈一发冷的眼光中落荒而逃。

过没多久,便有婢女端来善食。沈一刚吃了几口,便嘴唇泛白,放下了筷子,不动声色的将手里藏着的银针放了下去。

刚挥退了人,便听到门吱呀一声,一道人影逆光而来。

沈一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太高兴。

“再过一盏茶的时间我就要离开了,我离开后,这里的人也该撤了,你好自为之吧。”沈七叹了口气,那双漂亮的眼里长长的睫毛在昏黄的烛光中颤了颤,落下一片阴影。

沈一略一走神,然后看着沈七,郑重的点了点头。“那就不劳你挂心了。”

沈七又嘱咐了一番。“这儿你想住多久都可以,这里的东西你也可以随便动。”

片刻的沉默,沈一眼神闪烁,应了一声,“嗯”。

沈七走了,如来时一般眉目如画,衣带翩跹。

院子里的人也不见了,整座院子都变得空荡荡的。

沈一抱着发冷的身体,沉沉的睡去。

没关系,他也要走了。

将屋子里的人留下来也都是死人,走吧走吧,都走吧。

那日的风雪很大,疏花冬风中,那一簇簇的寒梅开的烂漫,绵绵不绝的雪飘便落在忧伤的眉间。

沈休眼神清淡的站在屋檐下,拿手在虚空中勾勒了一下,记忆里的的容颜仿佛再一次浮现出眼前来,眼神带着眷恋的望着,声音低低的,暗哑的,像是对身边的侍从说,又像是对自己说着。“我感觉身边都没有可以真正说的上话的人呢。”

沈休失魂落魄的想着,唇角最终溢出了一丝悲凉。

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一年冬天,那一束束争相盛开的梅花里,皇帝看着御花园里红白的梅花盛开的好,便金口一开,请了不少朝中的显贵拖家带口的来看。

梅花没能入了沈休的眼,那个总是笨笨的摔倒在雪中的人却在那片雪光中映入他的眼帘。

“哎,你不出去玩吗?”

“哎,你也是陪读吗?”

“哎,你天生是这么笨的吗?”

“哎,你也是沈家的人吗?”

“哎,你真的比我大吗?”

“哎,你这么可爱,肯定是个女孩子。”

“哎,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的,哎你别走,你要去哪,可以回个话么……”

在那漫天的风雪中,那个红着鼻子,红着双颊,摇晃着脑袋的那个人面容愈加的清晰起来,那般的姿态,几欲与长大后的风雪下,那个皱着眉头却在低头之间红了脸颊的兄长重叠起来,让人徒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哀戚。

“我不出去了,你同他们玩吧。”那个看起来呆呆沈一,笑起来时样子明亮而鲜活,一静一动,判若两人。

兄长喜欢拿手遮着阳光,自顾自得笑着明媚。

直到很久之后,沈休同江陵回来,阿爹牵着她的手,指着那个抱着书少年道,“子缘,这是你阿娘留下来的长子,过来叫兄长。”

沈休眯着眼睛,那个喜欢向着阳光的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的终究在自己的世界里,走出去了。沈休扬起来了一个笑容,落落大方的伸出了手,“兄长,赐教。”

满院的杏花死在了冬日,干枯枯的枝桠在寒风中显得脆弱而可怜。

在相府度过第二季冬日,沈休又是起了个大早,沈一跟在沈休身后,持着金梅花宝顶簪,笑意盈盈。

阿爹嘱咐王家的人持着一个戒尺,冷冷的在沈休的身后,督促着她练字,兄长便旁若无人的唠叨着府中府外的种种。半响,王家老先生看来王家小姐的份上也不管,沈一见无人打搭理,便起了兴,兴致往来,还旁若无人的吟唱起来,“若君为我赠玉簪,我便为君绾青丝,洗尽铅华,日墓暮天涯~”

沈休一个晃神,握着笔的手颤抖了一下,墨水在宣纸上晕染开来,又装作若无其事的重新落笔,宣纸上很快又出现了一个字,只是不知为何,眼前的字迹便开始歪歪扭扭起来。

好了,原本就已经很丑的字,现在连狗爬的都比她好看呢。

良久,兄长便在身后有些歹毒的嗤笑起来,“子缘,皇家人是非多,还好你是个男子,否则卷入这是是非非倒是难缠的很,你可知宫中之人一向早夭,是大多挺不过那些生长在心里头的阴暗。”

沈休便挑眉拆场,“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那时,她正同兄长闹的不可开交。

韶光恍如昨,沈休望着寂寥着纷纷扬扬的飘落着的白雪,叹息一声,听说傻人有傻福。沈休觉的,她家的兄长够傻了,福气也应深厚。

一语成谶,子非鱼。

这一场是是非非,她真希望有个盼头。

一家人,最重要的,还是整整齐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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