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愣地看着站在我对面的陆离。
七年不见,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岁月似乎并有在他身上有过多地停留,他还是我记忆中那个穿着校服,清冷淡漠的模样。
如果非要说哪里变了,可能是这些年吃不惯国外的食物,他的脸清瘦许多,脸庞轮廓却硬朗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成熟沉稳。
心里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为什么当年一声不吭就走了?为什么回来却不愿见我们?你不是出国学钢琴了,为什么会在这里当校医?你不弹钢琴了吗?
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好久不见。”
陆离显然也没预料到我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他的表情呆滞,好半天没有回话。
就在我俩相望无言时,杨晶晶拉住我的手,虚弱地叫我:“叶老师......”
光顾着沉浸在与陆离重逢的氛围里,完全忘记了正在生病的学生。
“陆,陆医生,”我喊不出陆离的名字,“你帮我看下她吧。”
陆离走到床边,瞥了一眼我衣服上的污渍,又看了看杨晶晶,“她吐过几次?”
“两次,而且肚子疼得厉害。”
陆离轻轻压了压杨晶晶的肚子,又拿听诊器在她胸口前听了听,“应该是急性肠胃炎。我给她开点止疼的药,如果吃完还不舒服,就送医院。”
我看着陆离从旁边的药柜上拿出一个药瓶,倒出几粒在手心里,递给杨晶晶,又走到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的椅子上。
我看着他熟稔地完成一系列的检查流程,明明他就是陆离,那个和我高中同班了三年,我喜欢了快十年的人,可是为什么此刻我觉得他那么的陌生?
杨晶晶服完药后,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陆离转身将药瓶放回药柜,胳膊肘却不小心碰到到桌上的病历,一沓病历纸哗啦啦地掉了下来,散了一地。
陆离蹲下身,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为了避开与我接触,他一张一张地捡,捡得特别慢。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蹲下帮他把剩下的捡起来,然后一股脑塞到他手里。
“谢谢。”他说得礼貌而生分。
我有点生气,走到床边轻声问杨晶晶:“好点了吗?我们回教室吧。”
杨晶晶点点头,我扶着她起身,陆离过来搭了把手。
“谢谢。”我同样礼貌地回应。
在即将擦肩而过时,陆离叫住我,“叶蓁蓁。”
与我交好的人一般都会喊我“蓁蓁”。
除了陆离,高中三年他几乎都是连名带姓叫我,可我却一点都不觉得生分。
我喜欢听他喊我时的声音,喜欢他叫我名字时微微上扬的嘴角。
我转头看他,耐心地等着他的下文,心里期待着他能和我说说这七年来的事。
可他却只是指着我衣服上的污渍,“你的衣服脏了。”
我失望地低头看着衣服上一大片显眼的暗黄色,“没关系,等会回家换了就好。”
“你毕竟是老师,注意点形象吧。”说着,他从门后取下一件白色的休闲外套,递给我,“披着吧。”
我并没有伸手去拿,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你没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吗?”
兴许是被我盯得不习惯,陆离瞥开眼,“没有。”
我苦笑,是啊,如果他有话跟我说,就不会等到现在了。
我灰心丧气地打算离开,这时门口有人忽然叫我,“蓁蓁。”
裴轩推着行李大跨步走到我身边,他原本白皙的皮肤现在已成为麦芽色,头发长长了许多,几撮刘海凌乱地贴在额头上,一脸的风尘仆仆。
我惊讶地看着他,“裴轩,你怎么来这了?”
“我一下火车就赶过来了,刚才去你教室找你,学生说你来医务室了。”
从兰州到龙城没有直达的飞机,只有一班长达12个小时的快列。裴轩此刻虽然满面笑容,可是却掩藏不住眼里的疲倦。
我有些不忍心,“你怎么不先回家?”
“我想马上见到你啊,让我看看你变胖了没?”裴轩抬手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颊。
裴轩突然的亲昵让我有些不自在,我心虚地偷瞄了眼陆离,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裴轩。
我在短信里和陆离提过裴轩,如果陆离看过那些短信的话,应该知道他就是我的相亲对象。
虽然我和他们两个人并没有确认什么关系,可是现在的情形却让我觉得像是电视剧里狗血的三角恋。
我不愿再呆在这里,“那个,我要先把学生送回教室,裴轩你和我一起过去吧。”
我的余光扫到陆离依旧递过来的衣服,却赌气地假装没看到,指着裴轩的外套,“你的外套能借我穿吗?我衣服脏了。”
裴轩欣然地脱下衣服,披在我身上,温柔地说:“走吧。”
我扯了扯外套,没有再去看陆离,扶着杨晶晶快步走了出去。
裴轩固执地要陪我走回家,一路上,裴轩兴致勃勃地讲述着这半年多来的境遇,我心不在焉地听着,反而是行李箱的轮子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让我觉得烦躁不已。
七年前分明去了美国柯蒂斯音乐学院学习钢琴的陆离,为何如今会成为校医?
成为钢琴家不仅是陆离的梦想,也是陆离奶奶的心愿。陆离那么爱他的奶奶,可为何又要让奶奶愿望落空?
虽然陆离不说,我却隐隐觉得他发生了什么事。
“蓁蓁?”裴轩轻轻地唤我,打断了我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