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修宁这时走了进来,听到琴声轻笑了一声,笑意淡淡地,好像没什么情绪,这时她突然弯腰凑近了一朵开得正艳得粉紫色叶牡丹。
张建业的脸几乎贴近了监视器,眼里有越来越多的惊喜在凝聚,监视器里少年墨色的黑、血色的肌和那朵艳色夺目的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强烈的色彩对比让画面显得又美又邪,恰如其分得糅合了少年的潇洒与少女的柔美。
但让张建业惊喜的并不止于此,他看到的更多的是宫修宁在凑近花朵时眼里表现出来的强烈情绪,那是明显的厌恶与讽刺。
只见她随手折下了那朵花,动作有些粗暴,不带半丝爱怜,折下来以后漫不经心地在手里晃来晃去,任凭那荼艳美丽的花瓣无声的掉落。
她走近凉亭,转着花梗对着凉亭里的男子飒爽笑道:“大哥,新婚燕尔不在嫂子房里软玉温香怎地跑此地弹琴暖酒来了?”
宫修和听到她的声音停下了弹琴的手,他是个气质高雅、温润如玉的正人君子,看到她的出现浅浅一笑,“宁弟来了,今日你是休沐吗?”
“老太傅得了风寒,给皇子们放了假。”宫修宁边说边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将手里的那朵叶牡丹放到了宫修和的七弦琴上,如玉手指在银色琴弦上轻轻拨弄着,凛凛琴音慢而缓,仿佛是在撩动着那层层叠叠姹紫花瓣。
“大哥成亲当日我不在,尚不曾送你礼物,今日碰巧在此相遇,便借这开得夺目的叶牡丹为大哥庆贺,大哥可会嫌弃小弟?”她的笑容多了几分肆意的冷,眸里的暗光似带了刺。
宫修宁对宫修和的感情很复杂,她曾经很仰慕这位疼她爱她呵护她的兄长,但这一切在成长过程中都改变了,她渐渐懂得了很多阴谋,所以对眼前这个男子多了怨与恨。
因为宫修和母子的关系她母亲才会早产损了身子,从此无法再孕育子嗣,母亲才会为了要保住在家里的地位让她以男儿身长大,这一切都是因为宫修和母子的关系!
宫修和拿起琴上的那朵叶牡丹,笑容温暖如阳,另一只手温柔的抚着她的长发,“谢谢宁弟,我很喜欢。”
“那就好。”宫修宁没有避开他的大手,头微微低垂,睫毛下的眼神十分复杂,突然站起身端起了桌上那杯温好的酒一饮而尽,那畅快饮酒的脸上泛上一层浅浅的粉色,眼里却有沉沉的冷光跳跃,像锋利的刀剑一般。
她抱着空酒杯对着宫修和道:“小弟祝大哥与大嫂一世长安,万世情长。”
“承宁弟吉言。”
“那小弟我就先告辞了。”
不待宫修和回应,宫修宁已经跨步离开,背影里透着几分决绝,而凉亭里的宫修和已经捏碎了手里那朵叶牡丹,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淡淡轻笑:“居然送我牡丹,是在讽刺我吗?宁弟你长大了呢,呵呵呵。”
“卡!”
这段戏就算结束了,张建业没有马上对叶锦初说什么,只是坐在监视器前再次回放了一遍刚才几台机位拍下的画面。
其他人不敢打扰他,都安静得看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各机位拍下来的画面。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张建业才站起身问叶锦初:“你怎么会想到折下叶牡丹代替那块暖玉做贺礼?”
剧本里宫修宁应该摘下她挂在腰上的暖玉当做贺礼的,随意又敷衍,叶锦初擅自改了剧本,好在马子铭接得还可以。
叶锦初回答:“宫修宁这个人物十分聪慧狡黠,她已经意识到长兄并非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君子端方,而她才十八岁,又难免有些少年意气,在察觉到长兄的真面目时难免无法做到完全隐忍,所以我觉得这时候的她对宫修和的态度应该更强烈,暖玉毕竟还是玉,虽说送的随意敷衍,但还是不够表现出她对他的讽刺,而叶牡丹的花语是虚伪,和宫修和这个人本质十分相配的花。而且所谓借花献佛,这个佛又有暗讽宫修和之意。”
她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改剧本的意图,因为她这算是试镜,所以哪怕临时改剧本也不是不可行。
张建业点了点头,难得说了一句夸人的话:“你对角色理解得很通透,这段剧情也改得很好!”
改动后的剧情比起原先的剧情冲突更加强烈了,画面也更好看,包括她之后把花放在琴弦上轻弹的一幕,而且宫修和捏碎花的一幕也更加突出了他隐藏的性格特点。
原本他是看在乔泽晗难得推荐的面子上才让小姑娘过来试镜的,内心并不觉得一个十五岁非科班出身的小姑娘能演得出他心目中的宫修宁,但没想到却是来了个意外的惊喜,不仅她的演技让人惊艳,而且她对剧情的理解也比他想象得要深刻。
“宫修宁是你的了。”张建业对着小姑娘伸出手,“欢迎你的加入。”
叶锦初也伸出手与他交握:“谢谢张导,以后请张导多多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