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贺景轩说,“那只能证明我拿过那块石头,并不能说明是我杀了他。”
“贺警官,”一直没出声的顾从周开口,“我们人类的手除了指纹是独一无二以外,掌纹以及手掌的形状大小都是不尽相同的。你在刺杀杜云生时曾用手用力地握住了他的后颈,所以在杜云生的后颈处留下了手指形状的淤青。我们只要比对一下,就能证明杀人的是不是你。”
听到这话,贺景轩的身体猛地一动。沈煜和顾从周心中一抖,一旁的大兵则瞬间举起了枪。
然而,贺景轩并没有做什么惊人的举动,片刻后,他的身子骤然一松。
“看来我还是学艺不精,只知道有指纹一说,不知道原来还有掌纹和手印这些关窍啊……”
此言一出,显然是承认了他是凶手。立刻有人奔上前去,卸下了贺景轩的配枪,并缚住了他的双手。
“当年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李副官问。
“一个大烟鬼骗钱的伎俩。”贺景轩说,“你们应该看出来杜云生抽大烟吧?其实他很早就开始抽了。不只抽大烟,他还在外面包养了外室。所有这些事都需要钱,杜云生自己的私房钱不够,于是他就开始挪用布坊的钱。他开始抽条棉线、买劣质染料,后来还打算偷偷将一部分资产卖给洋人。所以当年流传的那些关于吉祥布坊快不行了的传言,其实都是真的。这样的消息越来越多,当时甚至有传言有人要将他做的这些事曝光出去,杜云生觉得快不行了,于是就想出了伪造火灾假死脱逃的办法。于是他从街头找了个跟自己身形差不多的流浪汉,将他骗进布坊迷晕,之后他给那人换上他的衣服,然后放火烧了吉祥布坊……”说到这里,贺景轩平静的语气突然有了波动,“但可恶的是他为了多骗点钱,竟就在假死前几天从我爹的钱庄贷出了1000银元!!”
“你爹?”李副官明显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没错,我是过继给我二叔的,贺钦贤其实才是我的亲生父亲。”
三人心中恍然——难怪贺景轩会想要为贺钦贤报仇。
“原本我们都没有怨恨杜家,毕竟杜云生死了,而且我爹去世也是诸多原因造成的。但是两天前当我看到那张闹鬼的照片时,我突然意识到不对。我看过杜云生以前的照片,他当时并没有这么瘦,我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以前的杜云生。然后我想起,当年火灾时杜云生的尸体被烧得无法辨认,所以我开始怀疑,杜云生很可能没死。于是我找到贾承新,想问他那张照片的真相,但是贾承新说什么也不肯告诉我。我想,如果贾承新真的见过杜云生的话,那么守着他就很可能守到杜云生。所以我就一直在贾家附近转悠,结果前天夜里,我真的撞到杜云生从贾承新的院子里跑出来。我打晕了他,刚想把他带走,却听到贾家里面有动静,于是我就赶快把杜云生藏到一旁,然后想办法支开了他们。”说到这里,他看了眼一旁的沈煜和顾从周。
“那杜云生有没有告诉你他为什么会回来,又为什么要与贾承新做这出戏?”
贺景轩点点头:“杜云生的大烟瘾特别重,为了让我帮他弄口烟,什么都肯说。他说他当年假装被烧死后,就带着小妾离开了关东城。一开始他们想到别的地方重新做生意,然而他的那个小妾却趁他一次抽完大烟迷迷糊糊的时候偷了他的跑了。杜云生没了钱,又有大烟瘾,很快就落魄了。然后半个月前,他在一个大烟馆买烟的时候突然有个人找上他,问他是不是杜云生,他见那人有钱,便立刻承认了。然后那人就让他跟他回到关东城,并安排贾承新给他拍照,炮制了那个闹鬼的新闻。”
听到这里,屋内几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李副官问道:“杜云生有没有说过那人是什么人?”
“中等身量,平头,方脸,说话带点关内口音。”
“那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让杜云生这么做?”
“据杜云生说,那人告诉他,在他的死讯传出后,许多人为了帮衬吉祥布坊,特意去那里买布。吉祥布坊不仅没倒,还因此又火了起来。所以如今吉祥布坊有他的一份贡献,他理应分得一部分。”说道这里贺景轩嘲讽地挑了挑嘴角,“其实我觉得不需要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只要给他两口大烟,杜云生就什么都肯做了。”
“想不到这个杜云生这么狼心狗肺,连自己的妻子都要算计。”沈煜小声和顾从周嘀咕。而顾从周也不知是不是听贺景轩的话听得太聚精会神,居然没有理会沈煜的小话。
那边,李副官也开口:“姚警长,如今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按说这是关押罪犯是巡捕房的职责,但是大帅夫人毕竟过问了此事,所以如果方便的话,李某想将贺犯带回帅府说明一下案情,也算对夫人那边有个交代。”
“没问题,没问题!”姚警长连忙应承。
于是李副官一招手,立刻有士兵过来,押着贺景轩离开。而李副官也带上军帽向外走。姚警长一边送客,一边低声央求:“那个,李副官,此人虽然是我巡捕房的,但是他杀人是私仇,与我巡捕房并无太大干系。大帅那边……”
“姚警长放心,此事李某明白。告辞。”
说完他与姚警长握了握手,又冲后方的沈煜、顾从周微微颔首示意,而后转身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