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再次躺倒床上,继续吞云吐雾起来。而孙毅冰望着关亭骁这破罐字破摔的样子,眼中现出浓浓的失望……
另一边,关东医院。
四点过半,顾从周开始收拾起东西来。前些天他在大帅府耽搁了几日,故而到现在那份日文信件还没翻译完。今天看医院工作不多,顾从周打算早点下班,继续去找人翻译。然而正当他打算换衣出门时,突然,外面响起了急呼声:“医生,医生快来!救命啊!!”
顾从周听那声音急切,也忍不住跑了出去,只见医院走廊上此刻已经乱成一团,人群最中心的是一个20岁左右的年轻男人,他穿着一身高档的西装,只是脸上胳膊上都有血迹,人还在不停地嚎叫着;在他身旁是三五个佣人打扮的男丁,他们正在努力地抓着那个发疯的公子哥儿。再往外,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正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大叫:“医生呢?!怎么还不来医生?!”
顾从周和另外两位医生跑了出来:“怎么了?”
“医生你们快来!快救救我儿子!”那女人见到医生出来,连忙说道,“他刚刚突然开始说胡话,还拿刀开始砍自己!你们快救救他!”
这边,那公子哥儿也开始大声嚷嚷起来:“你们别抓着我,我胳膊里有虫子,我要把它们都挖出来!不然它们就要爬到我脑袋里去了!快点儿!来不及了!”
听到这话,顾从周心中一震——这人的话怎么那么像那天那个车夫说的?!
于是他连忙追问:“你说什么?!”
那男人显然已经失了神智,他根本不回答顾从周的问话,只是自顾自地嚷嚷着。顾从周还想再问,结果那妇人反倒先不高兴起来了:“你这医生老问什么啊?我儿子伤得这么重,你不先给我儿子治伤,在这儿东问西问做什么?!你会不会看病?!你们院长呢?!我要找你们院长!!”
听这妇人说话的口气,显然是有些来头。只可惜目前出来的几个人并无人认识她究竟何方神圣。正当这妇人气得想要自报家门时,外科主任终于赶了过来。看到来者,他连忙过去打招呼:“陆夫人!您怎么来了?!”
那妇人一见有人认出了自己,立刻端起了官架子:“我儿子受伤了,你们赶快帮我儿子治伤!”
柳主任转头看时,这边,顾从周已经命人拿来了镇定针。他让那些佣人抓住这公子哥儿的胳膊,迅速将药液推进了他的血管。那男人开始猛烈挣扎,但药力很快上来,男人很快就失去了力量,昏睡了起来。
一番折腾下来,那青年终于被包扎好了伤口送进了病房。直到这时,顾从周才知道,原来这青年名叫陆时睿,是本市副市长陆家远的长公子,而那位颐指气使的贵妇则是陆市长的正妻。知道向那位陆夫人一定问不出实情,于是趁着外科主任陪陆夫人说话的功夫,顾从周悄悄溜出了病房,他打算找个陆家的下人问个清楚。
顾从周走出病房,正看到一个佣人模样的人在拿着绷带缠自己的手臂。显然他的胳膊也被那陆少爷给弄伤了。顾从周见他手臂上的伤口不小,于是走过去说:“你这伤口太大了,还是缝针好得快一点。”
那下人没想到会有医生和自己说话,一时有些不知作何反应,顾从周指指一旁的办公室:“走,进去,我帮你缝几针。”
“不用了,不用了。”那下人连忙摇头。顾从周笑笑:“放心,不收你钱的。来吧。”
那人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跟着走了进来。
顾从周给这人的伤口消了消毒,而后为他打了麻醉针,然后开始缝合伤口。待一切都处理好后,他说道:“最近一周不要沾水,两天来做一次消毒,一周后就可以拆线了。”
那下人捂着自己包好的胳膊,对顾从周鞠了个躬:“谢谢医生。”
“不客气。”顾从周说,“不过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家少爷为什么会突然发疯?”
听到顾从周这么问,那人表情立刻紧张起来。顾从周一见忙安慰道:“你放心,我不会和别人说的。实不相瞒,我前几日也见过一个有类似症状的人,他也是突然发起疯来,最后他抢了肉铺割肉的刀子割破了自己的喉咙。你也不希望你家少爷最后是这么个下场吧?”
那下人犹豫了好一阵子,他回头看看门外,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才转回头来,神情紧张地说:“大夫,我告诉你可以,但是你千万别和别人说是我说的。”
“我保证。”顾从周郑重承诺。
那人这才放下心来,他说:“其实,少爷他不是突然发疯,他是抽完大烟后才发疯的。”
“抽大烟?”顾从周皱起眉头来。
“是。”那下人说,“少爷他抽烟有快一年了。前两天他从外面拿回来几根新的大烟,像宝贝似的收起来。然后他今天连着抽了两根,结果第二根抽完没多一会儿他就说胳膊里有虫子爬,先是挠,后来又拿刀要砍自己手,我去抢刀,结果被他划伤。然后夫人赶回来,就招呼着刚忙来医院了。”
顾从周眉头皱了起来——大烟?他突然回想起来,那天自己在上那台黄包车前,依稀也闻到了大烟的气味。难道说这两人之所以发疯,都是因为大烟所致?可是以前只听说过有人毒瘾发作时觉得浑身发痒,为什么这两人反倒是抽完了才产生这种幻觉?难道是他们的大烟中有什么其他的成分?
想到这里,他问道:“他的大烟是从哪里买的?”
那下人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好,谢谢。”顾从周点点头。他发现,自己今天注定不能早下班了——他必须要把这件事弄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