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等着我。”方西乔在单元楼下停了车,解开安全带后,边说话边脱下外套,俯身给严月披上,“我去停下车,待会一起上去。”
严月迷迷糊糊的下了车,站在路边看着方西乔去停车,看到那辆车驶入地下停车场消失不见后,她竟然胆小到下一秒就直接转身冲进了单元楼里,她身上还披着那个男人的西装外套,外套上面有着男人的味道,只要她呼吸,那些味道就会趁机钻入她的鼻孔里。
停好车的方西乔,没在楼下见到严月,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嘴角也泛起一丝苦笑,他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他走出电梯门,用密码开了门锁,第一眼就去看客厅,没有人在,厨房那边也没有人在,换好棉拖后,他直接走到了严月的房间门口,抬起手敲了三下门,没有说话。
房间里也传来了悉窣的声音,却迟迟都没有回应。
方西乔垂下眉眼,也垂下了手,一个转身,身子轻轻靠在旁边的墙上,他还是太冲动了,听了付景修的那句结婚誓言,他就冲动到不顾一切,也要告诉严月自己的爱意。
三十一岁的毛头小子,他摇头自嘲的笑道。
“方先生。”
严月听见敲门声,整个人慌张到不知道要怎么办,然后她看到了镜子里的那个人还穿着抹胸的伴娘礼服,她又马上去衣柜里找了身衣服换上,是一件粉红色的宽带长裙,长裙上只有零落几朵的刺绣桃花。
她一打开门就看到方西乔靠到门旁边的墙上,好像还看到了一种颓丧的情绪萦绕在这个男人的身上。
方西乔听见耳边的声音,立马就抬起头,被颓丧占满的眼眸渐渐被眼前的女子给占据,他的视线死死的锁着女子,连眼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前的就只是个幻影,他入痴入魔后想出来的幻影。
“刚刚我在换衣服,听见敲门声就慌乱的随便拿了件衣服穿…”严月见方西乔不说话,一直盯着自己看,以为是自己穿得有些太隆重了,毕竟是在公寓里,还是晚上,这样穿确实是有些太隆重,她转身就往房间里走,“稍等一下,我先去换下衣服。”
方西乔也终于回过了神来,伸手将严月拉入了自己怀中,紧紧的抱着,哪怕这样让人感觉到唐突,他也不想放开了,哪怕明天可能被赶出去,他也顾不上了。
“你穿粉色的裙子一向都很好看、很可爱。”方西乔紧贴着严月的耳朵,将这话说了出来,低沉的声音扰乱了严月的心绪,在严月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又问,“考虑好了吗?”
严月还没从前半句的蜜罐里走出来,很快又陷入了后半句的漩涡中。
考虑好了吗?
她不知道,她喜欢眼前的这个人,也想要和这个人有个像今天这样的婚礼,也不要如此隆重,她只是想走一走那一条鲜花铺满、柔软的走道,由父亲牵着通向那个男人的走道。
可…她的病是不可抗因素。
“我有乳腺癌,虽然以前检查的时候没有发现恶化,可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我可能会死掉,可能我已经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严月深吸一口气,保持着最后的理性,“几个月的欢愉时间换来一辈子的痛苦,方先生可以再考虑一下,要不要收回那个问题?”
以前的方西乔比所有人都要理性,可如今她竟然成了这段感情中理性的人。
“我是一名律师,所有可能的问题我都想过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对你是一见钟情,三个月来我一直克制自己的情感,因为我患的是阿尔兹海默症,实在是不想要拖累自己之外的任何人,可爱情就像野草一样生长,克制的实在是太难受了,我忍不住对所有人都说了对你的爱,唯独不敢对你说出口。”
“我害怕拖累你;我害怕在一起后,因为我记不住你,会让你难过;害怕在一起后,你会独自一个人过日子,因为病重的我什么都帮不了你,有我还不如没有我;害怕在一起后,你看着我心生痛苦。”
“我就这样一直害怕着、担心着,可付景修的那番结婚誓言让我醍醐灌顶,如果我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可以拥抱,那为什么还要花九分半的时间来害怕,而且剩下半分钟的时间也只能用来告别了。”
“当然你也要考虑清楚我的病情,因为我谈恋爱不是玩游戏,不会轻易和你分开。”把压抑已久的话全都说出来的方西乔,凝神看着迷迷糊糊的严月,轻笑一声,开口减轻严月的压力,“如果今晚给你带来了困扰,你可以选择忘记并断绝跟我的往来,我也会在明天天亮之前搬出去。”
那么多的话,严月根本都还没有来得及消化,所以导致她一下就注意到了方西乔的最后一句话,先于大脑开口:“你要搬出去?”
“我不想自己的冲动给你带来烦恼。”方西乔转身往客厅走去,有一种准备放手、潇洒转身离开的感觉。
严月也看到了这种感觉,所以她心慌了,快走上去,拉住那只宽厚温暖的手掌,说:“可我也喜欢方先生!”
方西乔的眉眼被严月的这句“我也喜欢方先生”给渐渐晕染上了笑意。
严月也被自己给吓了一跳,她咽了咽口水,不知道后面要怎么办,只能盯着男人宽厚的后背,她知道拉着一个男人的手很不好,可她现在不想放手。
“我想和方先生在一起。”
本还有些忧虑要不要转身的方西乔,被这句话给说的内心柔软,他转过身,看着局促不安的严月,还是想确认:“我的病很拖累人,你要考虑好了。”
严月咬着牙,心里突然就生了闷气,前面问她要不要在一起的人是他,现在她回答了,又要她再考虑,她直接松开了手:“那这次方先生又要给我多久的时间考虑?”
方西乔楞住了,低头看着自己垂在身侧的手,刚刚被严月给松开了的手,意识到了严月的生气,他主动伸手去牵起严月刚才收回的那只手:“我只是怕你以后会后悔,怕你看到病重的我,而后悔现在的决定,那时候你要走我自然不会拦,肯定也是拦不住的,只是到时候旁人就会指责你始乱终弃,病重的我也不能开口维护你,倒不如现在好好决定一下。”
严月点头,认真的在思考,可就如方西乔前面说的一样,如果一个问题的答案早就已经存在你心里了,那考虑一年也是无用功。
“方先生为什么笃定,我就一定能够活到那时候呢?活到方先生病重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