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李欣没有进那间手术室,她跟着严月出了医院,走去停车场准备回家,她想抱小圆,好好抱一抱自己的孩子。
但在停车场的出入口,她们碰到了王栋,那个跟小圆说,小圆父亲是强奸犯的王栋,李欣没想和这个人纠缠,也没想过要和他打什么招呼,做个陌生人擦肩而过是最好的相处,因为她现在只想回去和自己的女儿在一起,因为这个人当初领着所有人狠狠踩在她的伤口上。
那时候,他们还是一对恋人。
“哟真是巧啊,我前面听老张说看到你在妇产科准备打胎的时候,我还不信呢。”停好车从停车场出来的王栋,头发稀疏,二十八岁就已经是满脸的油腻,脸上那种二流子的表情多年来都不变,他看见李欣脸色苍白的迎面走来,还故意上前用身体拦住,“没想到是真的啊,这次又是怀了哪个强奸犯的野种啊?”
李欣只淡淡的看了眼,然后又往旁边走,但王栋依旧不罢休:“说一说啊,我岳父可是警察局的,指不定还能帮帮你呢,不至于像七年前那样不明不白的生了个野种。”
“啪——!”
他还没有得到侮辱别人的快感,就先体会到了被扇巴掌的“快感”,不过这一掌不是李欣打的,而是满脸冷笑的严月扬起手,又准又狠的朝着那张油腻脸打了下去,短发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用的力气也是卯足了劲,所以有几缕头发散到了脸颊前。
她伸手拢了拢头发,看着被自己打了的王栋,眼里充满了冰渣子,原先温柔的脸也有了一丝见义勇为的侠气。
“岳父是警察局的?”严月不耻的上下打量了下眼前所谓的“男人”,长的接近一米八,做的事情、说的话却不过半尺的高度,连半尺都是抬举了,“难道你岳父没有告诉过你,家里如果有一名人民警察的话,那就应该更加遵纪守法、礼貌有序、比别人还要更加克言守己!”
这番话是她牺牲了的姨夫姜高年告诉她的,也是经常跟他们这些小辈说的,每天回家必会给他们普法,让他们尊法守纪,克言守己,不要做出任何伤害别人的行为来,也不要四处去说家里有人是警察,更不要以此为借口来作恶。
只在两种情况下可说他是警察,一是对方有难时,可说他是警察,让对方不要害怕大胆去报警;二是遇见一些坏人的时候,可把与身穿警服的他合照的照片拿出来,震慑对方,拖延时间通知他或是进行一些自救。
虽然她今天沉不住气做出了伤害别人的行为,但她不后悔,也不觉得自己有违背姨父姜高年的教导。
不要做出任何伤害别人的行为来,是建立在对方也同样没有伤害别人的情况下,建立在对方还是一个人的情况下。
王栋用舌头舔了舔口腔内壁,这一下打的他是真的疼,疼的直想骂娘,最后他呸了口口水出来,边冷嘲边撸起袖子:“还敢打我?你他妈的问问她自己去,我哪句话说的不对了?当年她可不是怀了强奸犯的野种?”
“听说最后还生下来了,她可真是不害臊啊。”王栋或许看出了严月是个硬骨头,也没再继续和严月说,而是偏头死盯着低头咬唇的李欣看,“那个野种不知道哪里弄来我的电话,竟然还问我是不是她爸爸,呸!我怎么会有那么脏的孩子,自己妈妈被一个不知道是谁的男人强奸了,然后有的野种!”
“我连现在想起和你牵过手亲过嘴都要吐,我怎么跟你这样不要脸的女人谈过恋爱。”
严月深呼吸了几次,然后又要扬手打下去,但是这次她还没有动手,李欣已经双眼通红的抬头,扬起手狠狠的打了下去,只是被王栋的一只粗手给抓住了,然后又直接甩开了李欣的手,让李欣脚下蹒跚了一下,看着就快摔倒,严月赶紧上去扶着。
“王栋!”李欣扯着嗓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一声,原本只是发红的眼眶也流出了眼泪,像是一个被逼疯了的女人,被这些人给逼疯了,“你到底想要怎么样!非要我去死你才甘心吗?”
“我…我究竟有哪里对不起你们的了——!”李欣的情绪很快就上来了,这股情绪逼得她的哭声断断续续的,逼得她要很努力很努力的压下去,才能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股情绪连带着把她埋在土里的腐烂情绪也挖了出来,“当年那样的事情是我想发生的吗,我是个受害者!在那件事情中我才是受害者!”
李欣的声音像是在用心头的最后一点精血来发出她最后的呐喊:“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我才是唯一的受害者!你、你们全都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旁观者,嘲笑我很开心是吗?侮辱我很高兴是吗?用刀狠狠剜我的伤口、钻我的伤口很有快感是吗?我是不干净,可你们哪里又干净了?”
“我不干净的是身子,你们不干净的是那颗心!”
严月两只手紧紧的扶住李欣,瞪了眼王栋后,防止这个人再让李欣激动,身体也挡在了李欣的面前:“别这么激动,深呼吸,我们先赶紧回去看小圆,这个人根本就不重要,不值得我们耽误时间。”
李欣顺着严月的话,深呼吸了几次,本来都要点头答应了。
可身后那个人依旧还是不罢休,好像不把眼前的人逼到崩溃,他就不畅快一样:“呵,受害者?是啊,躺平任由那个男人强奸自己,一点都不反抗,还提醒让那个人戴套的受害者,你说真正被强奸的女人是你这样的吗?”
让李欣爆发的那句话是:“我说李欣,你是不是出去接客的,碰巧被人发现所以就谎称是被强奸了?”
原本冷静下来的严月,死咬着牙,想再转身给一巴掌,但是李欣先一把伸手推开了她,直接就冲上前和王栋动着手,严月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李欣像只红了眼的兔子,直接张嘴咬着王栋的虎口处,那是下了狠劲在咬,一种同归于尽的劲,如果现在有一堆火,李欣绝对立马就会推着王栋跳进那堆火里。
“你是不是疯了!说不过就上嘴是吧?”王栋被咬的疼,感觉整块肉都要被咬下来了,他直接伸手把李欣给推了出去。
因为李欣咬的厉害,推的这一下是用了很大的劲,让本来就有些气虚的李欣脚下连连往后退,而后面是一个正方形的大柱子,边角十分的垂直锋利,严月见状赶紧跑到李欣后面想要扶住她,可这冲击力和惯性让她们两个人一起往后退。
“嘶!”严月皱起眉头,她本来以为只是会撞在柱子上,但没想到中间有个什么东西,跌了李欣的脚,导致她们两个直接倒了下去,而严月的脑袋撞在了后面的水泥柱子上,她的大腿处也有个尖锐的东西刺了进去,她的身上还有个李欣压着,这一切让她的嗓子在下意识的就发出了痛的讯号。
严月看了眼倒在自己的身上的李欣:“你没事吧?”
李欣没说话,一动也不动。
严月吓得忘记了痛觉,马上就伸手想扶李欣:“李欣?”
“是不是一定要我被那个人给杀死了,给先杀后奸了,看到了我被凌辱的尸体,那才叫做是强奸!”李欣却突然抬头,转头看着王栋,“在你们的眼里,只有拼命反抗、最后被奸杀的人才叫做是强奸,我死了你们才会留下一滴鳄鱼的眼泪,我想保住自己的性命有什么错,我不想被他传染艾滋病有什么错?”
王栋楞住,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一时间不知道要做什么,可能是被李欣的话和表情给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