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白白地让自己难过了好一会儿。
他们之间就那么一点点距离,一点点,一点点,只要他稍微侧一下身子就能够看到顾宁逸期待的眼神。
那么容易满足的人,当时只要他稍微给个关注,稍微给一点点耐心就能够心满意足。
他当时能轻而易举解决顾宁逸的麻烦。
只是当顾宁逸开口之后,他却当作没看见一样,直接忽略了。
可能是为了向妻子表忠心,也有可能只是不想看到她而已,直接了当从她面前经过,废话都没有多半句。
顾宁逸一直以来的想法破灭怕也是这一刻开始的。
所有的安慰成了泡影。
从那一刻起,她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她也是跟别人一样的,不过她的爸爸比起其他人要忙一点。
从那一刻开始,她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了。
后来,年幼的她当着最熟悉的陌生人张开双臂企图拦住他得到的一个眼神更是让她清楚了近十年。
那是生人勿近的不悦。
浓烈得可悲的排斥直接将顾宁逸拖下冰冷的湖水。势必要让她在不应该成熟的年龄里迅速成长起来。
他留下的只有一句“有什么事情找管家。”
可是,管家又有什么时候真的管过她的事情?
她下意识想问,你不是我爸爸吗?
为什么要让我找管家。
然后她就看见顾家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小姐蹦蹦跳跳从旁边跑出来,直接就扑上了她一直以为是冷酷的父亲身上。
而那冷酷的人也是满脸慈爱直接伸手抱住她,顺便还来了个举高高。
一个轻柔的吻直接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说不出来的亲密,也是说不出来的碍眼。
这是顾宁逸清楚察觉到她们之间不同的第一次。
也是只需要一次就能够清清楚楚的噩梦。
然后梦醒,这个痴心妄想的自己会消失,以后她只会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什么父慈子孝的戏码,通通都给她死一边去吧。
顾宁逸黯然神伤,于是灰溜溜撤离。从此之后,她就懂得了所有的一切都是要靠自己的。
别人有父母可以依靠,她没有。
她的母亲早就去了天国,她的父亲几乎就是个死人!
在她的生命里没有提供任何的便利,甚至乎,还一直想要除掉她。
她想,应当是顾家有什么规矩才会束缚着顾凌天,不然的话,她应该没有办法活到这么大——毕竟这么多年来经历过的大小事故也不少了。
从此之后,她就懂得,一切只能靠自己。
顾家不会帮她,顾凌天不会帮她,甚至乎还有可能直接往她身上踩一脚,让她死得更快,死得更惨。
最后一次想要向这人求救是上次容珏出了事,她继续用钱。
电话发过去之后同样只有冷冰冰的答复。
她说想借二十万。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拒绝了,还说她乱花钱,指责了一通之后,电话挂断。
冰冷的语气让顾宁逸只能另找出路。
那是一条人命。
二十万,她只借二十万。
但是,他没有借,说她花钱大手大脚,说她别沾染了外面的坏习惯。
可是,这所谓的坏习惯,这二十万不过是顾唯一买一个包包的价格。
也许,还够不上某个限量版包包的价格!
完全的划清界限,完全摆明漠不关心的态度,就好像她是什么乱七八糟脏东西一样,沾上她就能家门不幸。
完全让人窒息的操作。
她那么低声下气打着商量,没有结果。
在她所能想到的最有可能借的出来的那个人那里,她借不到这笔钱。
顾唯一一个包包的钱!
她原本应该嫉妒,应该愤怒,可是后来顾唯一做的事情让她觉得,她要是真的这么做了,那难免是真的面目丑陋。
是的,顾唯一借钱给她了。
也许那笔钱对于她来说的确不算什么。
但是,她是顾家最富有爱心的了——起码在那一刻,那是唯一一个朝她伸出援手的人。
听她说二十万的时候还怀疑着问她够不够。
那么严重的伤情,那么严苛的条件,二十万怎么可能够,仅仅只是凑齐了前面的数目而已,顾宁逸却不敢再要,浓烈的忏愧在心里浮现,她拿出所有的,仅剩的存款,结果又被告知,病人情况危急,需要……
需要更多的钱去支撑这个治疗。
于是有了顾宁逸卖血的经历。
只不过,那些经历都已经过去了。
顾宁逸也在沈醉的帮助下凑齐了钱还给顾唯一。
只是,每次一提到顾唯一,她都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心态去对待。
是应该怨恨她有自己所没有的东西,还是应该庆幸她当初伸出援手,或者是应该漠视这么多年的井水不犯河水。
不过顾宁逸也清楚,那是一个真正高贵的公主。
没有太多公主病却大方高雅。
没有像顾清让一样咄咄逼人却让人自忏形秽。
没有像顾夫人一样仗势欺人却让人觉得重石压顶,时刻喘不过气来,解不开这一层束缚。
没有像顾凌天一样的漠视,见死不救却让顾宁逸无法心生好感。
她不敢说出顾唯一对她而言的阴影,她怕一说出来就会被各种讽刺讥诮。
贪心,贪得无厌,无耻,腌臜!
毕竟,那是一个相比起她来高贵无比的存在——顾清让不是一直都那么说的吗。
他们之间,隔着一条银河那么远。
她别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这一辈子就给他老老实实趴着了。
顾唯一于她,的确没有什么仇恨,但是,她们却注定不会有什么好交情来。
两个人从小生活的环境不同,面对的事情不同,遭遇不同,不是对立面也被树立起来的对立面早就已经造成了两个人之间的无法挽救了。
顾宁逸看似不屑,但也想拥有爱,像变成跟她一样的人。
她拥有着顾宁逸所没有的一切,包括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