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儿呢?会不会有危险?”沈家过去的遭遇太过刻骨,他怕忽拙离开之后,有人会对毅儿不利。
“我会将毅儿当做珍宝那般保护起来。”忽拙没有将毅儿留在军营,也不准备将他送回幽州城,他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让自己的精卫保护着毅儿,直到他带着沈悦兮回来,一家团聚。
“我也有可能劝不住许将军,毕竟我只是副将,你离开的时候,他有可能会对北胡发起进攻。”沈奕又说。
他与忽拙,亦敌亦友,他需要将所有发生的可能都跟他说一遍。
“我虽然善战,但北胡难道就我一个人能当将军吗?我的麾下有许多骁勇之士,若我不在,你们可以较量较量。”忽拙笑了笑。
“看来你是一定要去京城的了,”沈奕端起了酒碗,“那便祝你一切顺利吧。”
忽拙也端起酒碗,与沈奕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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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的时候,毓秀宫里照旧只有沈悦兮一个人。
她记不得已经在毓秀宫里度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了,她也不知道哪一日是哪一日,只是今日的饭菜比平日里略微丰盛了些,夜里,宫里又燃起了烟花,沈悦兮才恍然猜测,过年了吧?
沈悦兮走出院子,她瘦了许多,皮肤苍白,眼神无光,头发长长地披着,恍若一个鬼魅。
她抬头望着那些绚烂的烟花,盛开,湮灭,一如她和赵正的曾经。
赵正今晚应该很开心吧,时间使人遗忘,他如今大权在握,美色环绕,应该早已经将她忘却了吧。
是她太过笃定了,以为赵正对她终不会太绝情,可是,她输了。
如今被软禁于此,孤独终日,也算是对她过往犯下的错的惩罚吧。陈灵秀也好,庞世聪也好,或者还有安意如,这些被她杀死或是间接因她而死的人,此刻看到她活得犹如人间的鬼,应该也瞑目了吧。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中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日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沈悦兮最常做的,便是反复念诵这首诗。
没有人跟她说话,她若再不自言自语,只怕真的会被活活逼疯了。
事实上,长久的软禁,她已经变得迟缓,不管是思维上的还是行动上的,都变得迟缓。她也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笑过了,自然也不曾哭过,她面无表情,呆呆的,一坐便是一整日。
她有时心里想着毅儿,想着她和忽拙过去的那段欢笑的时光,可是又觉得,这些欢笑的时光都是她臆想出来的。
她有时会在半夜冻醒,支着耳朵,黑夜里传来任何细微的响动都会让她起身寻找,她不怕鬼,她怕的是这种漫无边际的软禁。
人若是长久的独居,从来不与外人接触,精神是会崩溃的。
如今的沈悦兮,精神上的打击比当初逃难时更甚。
赵正从未来看过沈悦兮,他知道沈悦兮不怕吃苦也不怕累,所以他就将她软禁起来,好吃好喝养着,但是不允许任何人和她有接触,那个茹才人,有一日忽然心血来潮,想来奚落沈悦兮一番,被侍卫拦住,她很是将侍卫骂了个狗血喷头,事情传到赵正耳朵里,两日后,茹才人暴毙身亡。
宫里人都心里有数,这是七王爷的杀鸡儆猴。他说不许人靠近毓秀宫,便谁也不许靠近,他说不许任何人跟沈悦兮说话,便谁也不敢说。
就连江户,自那日换班跟沈悦兮偷偷说了几句话之后,再也未曾找到机会靠近毓秀宫。
毓秀宫像宫里一个禁地,靠近者,死。
知翠与贺婕妤在宫外只能是干着急,听江户暗地里跟她们描述的情形,她们已经知道事态有多严重。
“七王妃真可怜,她该怎么办呀。”知翠每每想起沈悦兮,便一副哭腔,“七王爷曾经对她那么好,现在为何会变成这样?”
贺婕妤只能叹息,男人的恩宠果然如朝露,说散就散了。
“有什么法子能救她出来吗?”贺婕妤问江户。
江户想了想,摇头,“毓秀宫时刻有侍卫看管,而且宫里那样戒备森严的地方,能有什么法子,茹才人不过是在门口跟侍卫吵了几句便不明不白的暴毙,旁的人更不敢去了,毓秀宫现在比冷宫都还要可怕。”
江户的话打消了知翠和贺婕妤的念头,知翠抹着眼泪,“现在只能祈求七王爷念起旧情,将七王妃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