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的烛台,与这腰带,值不得五百两,是还有东西没有拿出来罢?”老先生将东西放回原处,他眯着眼笑着,看起来很是和善,眼睛虽然有些浑浊,但是看东西的眼神却是毒辣的。
“的确是还有。”盛嵘笑了笑,“但是在拿出来前,我想先知道老先生对着两件东西的估价。”
“嗯……你以后还要来赎回他们吗?”老先生了然的点头,他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了一下,“按着我们这边的规矩,若是以后还要赎回来的话,这价钱就得要在我们商谈好的价格上减去两成,但是你来赎回去的时候要拿着原价来赎。”
“这两件……都是无用的。”盛嵘摇头,“先生的估价是多少?”
“这个价格怎么样?”老先生将纸转换了个方向推到了盛嵘面前,纸上写着一个两百六十和一个五十。
“提个数?”盛嵘摇头,他拿着这边的笔,沾墨,在原来的数上各加了一个二十。
“这一对烛台磕磕碰碰的日子久了,上面的雕刻都有些模糊不清,颜色也黯淡下来,若是这个数,加上我们以后的维修费,与我们而言,划不来,至多加十。至于这腰带,想必先生也很是清楚这腰带不算值钱,做工的确精益,但终归只是一条旧腰带了,边料都有些破旧,最多值得五十两。”老先生摇头,“不若先生先将你手里最后一件拿出来让我估摸估摸?”
盛嵘沉默,看着这条腰带,他终究是有些无力的妥协了。
拿出包裹里的扇子,眷恋的看着这纹路,想到曾经的一切,他终究是给拿出去了,“先生先估价吧。”
老先生第一眼看见这扇子就意识到了这扇子的出处,他站起来双手捧过来,仔细的研究这扇子的骨架与下面坠着的玉坠。
轻轻地打开这扇子,一幅山水图就出现在眼前,这扇面上却没有丝毫折叠的痕迹,山水画还带着颜色,每一座山峰上都似乎泛着青色,但是倾斜着看却也带着点点的红色,方面也是一幅画,形貌与那山水一样,却不是山水画,而是游园图。
“这!这可是古莫大师所做的扇子?”老先生如获珍宝,一手捧着扇面一手一点点的抚摸扇面上的风景图,这凹凸的手感,似乎能感受到山峰的棱角,能感受到游园人的欢乐。
“正是,家中偶然得到这扇子,这是古莫大师晚年作品之一。”盛嵘颇有些眷恋的看着这扇子,这把扇子家中一直珍藏着,虽然只是古莫大师一生里面千百个作品中的一个,但是却被外公珍藏了许多年,后来外公给了他,家中代为保管着,外公去世时曾经喊他去床前说话,要他拿着这扇子去的,与他说了很多话。
外公说这扇子就是他们的一生,外公的一生都在解读古莫大师的作品,他说他终于懂得这一系列的作品为何都无名,不是古莫大师想不出名字,而是这幅画就是无名的。
不同的人拿着这扇子,会有不同的感受,一个人是无法为这作品命名了,不同的人,不同的解读,所以无名。
盛嵘低头苦笑,当年的他拿着这扇子,只觉着拿着这扇子带来的是无数的艳羡,是周围人的欣赏,是一种高尚的代表,是君子应该有的,是普通人一辈子触摸不到的。
这种东西,叫权利,叫地位,拿着这扇子,就是权利与地位的代表,游园图是他的生活,山山水水是他盛家的江山。
后来出了这些事情,皇爷爷曾经来府里看他们,这个皇上,围着屋子转悠了一圈了,却将这把扇子还给了他,让他拿在手中问他是什么感受。
他当时说,这是嘲笑,是耻辱,游园图是他再也企及不到的地域,山河与他无缘,皇上笑了,皇上说他还放不下。
后来,来到这里,他不愿意看到这扇子,但是在慢慢的生活中,在慢慢的接受了这一切后,在交了许多的朋友后,再看到这把扇子的时候,他只觉着,这山水真美呀,这游园的人,真快乐呀!生活在这里,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每一天,看的都是山水,每一刻,都在游园。
抬手很自然的捻去眼角的泪水,盛嵘忽然觉着,原来皇爷爷说的放下,是这个意思啊。
“这扇子我也不打算赎回来了,先生觉着值得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