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次谁去荆州,要细细考量一下了。”罗邦皓从荆州刺史突然病重的惊讶中缓过神,说道:“你娘要在家中照看,铺子里也最好要留着一个人。”
“爹爹,我去吧?”罗叙妍道,“以前,不也是去过一次荆州?”
罗邦皓有些担忧,而崔璟时听见父女两个在谈论这个事情,一边扒饭,一边支棱起耳朵偷听。
罗邦皓道:“到底是刺史的丧仪,若是你去的话,只怕会被认为我们是看轻了人家,也觉得你年轻好欺负。”
罗叙妍笑道:“若他们觉得被看轻的话,早上也不会与我说了一两个时辰的话。”
罗邦皓跟着笑了,“这倒是。”
“爹爹?”罗叙妍眼睛一亮,觉得这事应该是确定下来了。
罗邦皓在桌边落座,说道:“等我再考虑考虑,和你娘说一说,再决定下来吧。”
“也好。”罗叙妍点点头。
崔璟时有些焦虑了,他下意识的认为这件事全程会由罗叙妍来负责,去荆州的自然也肯定会有罗叙妍,却忘了她只是个十五岁的姑娘。
如果罗叙妍留下来看铺子,去的人是罗邦皓,对他来说就麻烦了。
他目光幽幽的扫过面色淡然的罗邦皓,若实在不行,就只能对罗邦皓下手了……
吃过饭,休息了会儿,罗邦皓父女俩在前屋里商量刺史丧仪,而崔璟时被白修承拽去午睡,做为一个傻子,他无法拒绝,只能躺在白修承的床榻上,干瞪着眼。
白修承本来是想和崔璟时说说话的,但是念了一上午的书,中午又吃得饱饱的,所以很快就犯困了,抱着崔璟时的胳膊,呼呼大睡。
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好东西,白修承咂咂嘴,抬起一只腿,压在了崔璟时的身上。
崔璟时哭笑不得,揉了揉额角,驱赶走淡淡的睡意。
光躺在这儿,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不如想出点实际的办法来。
崔璟时默默的等了会儿,然后轻轻地从白修承的怀里抽出自己的胳膊,又慢慢地往外挪了点身体,生怕惊醒了午睡的正香的小孩子。
好在白修承睡得熟,虽然动作是慢了些,但他最后还是顺利的坐在了床沿。
他利索地穿上鞋子,蹑手蹑脚地跑出屋子,直奔前屋。
路上,碰到几个棺材铺的人,大伙儿冲他笑笑,没有多问一句话。
他来到后门,听见了罗叙妍的声音。
“……加急赶工的话,这些都是可以在时限之前完成的,还有这些……我们库房里其实有现成的,摆了一年多没派上用场,等下我叫人搬出来,去去灰尘,拾掇一下,一定会和新的一模一样,还有……”
崔璟时听得出,罗叙妍对棺材铺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不禁有些佩服这个小姑娘,有点像知道她有着怎样的成长经历,为何在爹娘如此宠爱的情况下,也能在小小年纪便历练的可以独当一面。
他往前迈出半步,好透过帘子看看屋内的状况。
“阿八?”待月惊讶的看着他,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你不是和修承睡午觉去了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屋里的说话戛然而止,很快,帘子被掀开来了,露出罗叙妍那张秀丽却冷淡的脸。
“怎么了?”
待月笑道:“阿八也真是的,大中午这么晒,还有精神头到处乱跑。”
罗叙妍疑惑的目光打量着崔璟时,问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梦见你把玉牌丢了。”崔璟时愁眉苦脸的说道,“吓得睡不着,所以跑过来看看。”
“是吗?”罗叙妍没有相信他的解释。
“对啊。”崔璟时指指罗叙妍,“你拿出来给我看看吧?”
“……”罗叙妍将玉牌掏出来,“你看,好好的在这儿呢。这么值钱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把它丢了呢?”
崔璟时睁大眼睛,“这么说,你会把它卖掉,或者送给被人吗?!”
“……”罗叙妍没有接话,而是仔细的审视着崔璟时的脸,特别是那双墨玉一般的眼睛。
崔璟时感觉那双明亮清湛的杏眼仿佛能看穿人的一切,被这么审视着,渐渐地让人不自在,但是他不露声色,依然傻乎乎的看着她。
罗叙妍觉得古怪,为什么这个男人会莫名的出现在后门?是想偷听她和爹爹讲话?
可是她和爹爹议论的是刺史丧仪,他会对这个事情感兴趣吗?
还是说……罗叙妍一个激灵,难不成刺史和他有着某种联系?
“喂……”崔璟时不想继续沉默下去了,率先开口道:“你不会真的这样想过吧?”
看着这个一脸傻气的男人,罗叙妍觉得自己的猜想有些没根没据,现下更重要的是尽快确定刺史的丧仪,至于这个男人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之后再算也不迟,所以她一点也不想和这家伙胡搅蛮缠下去,简直就是在浪费自己的精力,她不耐烦的挥挥手,“我不会送给别人,也不会卖掉的,你快回去睡午觉吧。”
“真的?”崔璟时又问道。
罗叙妍道:“真的,真的,是真的。”
崔璟时嘟嘟嘴巴,“好吧,我相信你一次哦……”
“嗯。”罗叙妍示意待月把人带回去休息,自己则回到屋中,自己和爹爹说话。
罗邦皓问道:“怎么了?”
罗叙妍道:“是阿八,不知怎地,忽然跑过来,怕我把这个弄丢了。”她笑着举起手,展示那块玉牌给爹爹看。
罗邦皓仔细一看那玉牌,道:“原来你还戴在身上?”
“原本是送给云芝了,结果绕了一圈,又回到我手上了。”罗叙妍随口说道,将玉牌收好。
罗邦皓笑了笑,没有放在心上。
父女俩继续谈正事。
崔璟时有些无奈,对待月说道:“我一点儿也不困,我想玩会儿。”
待月道:“这么热的天,要玩也该在屋子里,小心这日头把你晒成一块黑炭。”
崔璟时回头看了看,待月肯定是不会让他回前屋去的,想来是怕他一个“傻子”耽误了那对父女商议正事。
罢了,他总归会知道到底是谁去荆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