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璟时明白了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了。
本来就有一个罗叙妍挡着他的道,现在好了,更多的麻烦来了。
他眯眼瞧着重新回到幔帐后面的小姑娘,手指悄悄的动了动。
原本是不想的,可现在看来是没办法了。
不多时,四周又恢复了宁静,崔璟时将拇指撒在嘴巴里,一边嗦着,一边团起身体,扭动了几下。
他的举动果然引来了罗叙妍俯身查看。
“阿八,你醒了吗?”她依然是掩着嘴,害怕说话和呼吸间的气息喷在他的身上,这样容易将他吓醒而发出太大的动静,同时也不想让隔着一层幔帐的曾家人发现灵堂里有个傻子在睡觉。
崔璟时扭了扭肩膀,但没有睁开眼睛。
“阿八!”罗叙妍压低了声音,又喊道。
崔璟时轻轻地“嗯”了一声,可眼睛还是紧闭着。
罗叙妍只得再凑近一些,身体距离崔璟时只有一拳之遥了。
“阿八,醒一醒,地上凉,躺着多不舒服啊?”
话音未落,崔璟时迅猛地出手,指尖点在了罗叙妍的一处穴道上。
罗叙妍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蓦地一黑,身子软软的瘫下来。
崔璟时赶忙伸手接住她,让她大半个身子都压在自己的身上,不至于碰触到冰凉的地面。
罗叙妍毫无知觉的趴在崔璟时的身上,散开的发丝从肩头滑落,落在的他的脸上,不过这头乌黑长发的味道并不好闻,连日来舟车劳顿,加上一到荆州便忙碌开了,所以根本没有时间清洗打理。
崔璟时心里不知怎地,生出一丝心疼来。
他妹妹与罗叙妍差不多的年纪,每日打扮的都精致美丽,从跟前经过时,总可以闻到一股淡雅的花香,所有不美好的气味都不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而罗叙妍却根本不在意这些,整日为家业操心劳力。
崔璟时不由地抬起手,稍稍整理了一下罗叙妍散乱的发丝,然后扶着人坐起来,小心温柔的让她靠在柱子上。
接着,他站在柱子后,小心的张望着供桌前的几个人。
他们对于幔帐后面的事一无所知,正专心的各做各的事情。
崔璟时看了一圈四周,接着幔帐和阴影的遮蔽,风一般的掠到了灵床边上。
曾刺史依然无声无息的躺在那里,对于一个忽然来到自己身边的人没有半点反应。
“对不住了,曾刺史。”崔璟时无声的说道。
他俯下身,接着透过白纱帐的一点点火光,仔细打量着曾刺史,同时伸出手,解开他的衣带,指腹在他冰凉的身体上轻轻地按压。
崔璟时迅速地检查过一遍,没有发现身上有任何可疑的伤口,再看曾刺史的七窍、唇色,没有出血的痕迹,唇色也没有乌青,而修剪整齐的指甲盖也是苍白的颜色,种种迹象表明曾刺史不是中毒而死的。
不管是多厉害的毒药,在人死后多多少少会开始显露出迹象来,可是曾刺史的身上根本找不到。
难道真的是旧疾复发而死的?
崔璟时知道早年间曾刺史在边疆任职时,遇上邻国蛮夷侵扰边境,而城内的将领竟是弃城逃走,是他一介文官披甲上阵,带领守城击退了蛮夷。但是这一场硬仗打下来,曾刺史受伤不轻,甚至有一箭洞穿了他的腹部。
虽然曾刺史福大命大,硬挺了过来,但仍是留下了隐患。
之后,朝廷特意将曾刺史调离战乱烦扰的边境,到了富庶的荆州做官。
看来,只有明日找一找为曾刺史治病的大夫,试探一番了。
崔璟时仔细的为曾刺史整理好了衣服,然后回到了罗叙妍的身边。
她仍陷在昏睡中,对身边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毫无觉察。
他盘腿坐在她身边,抬手解开了穴道,然后赶忙身子一歪,靠着柱子继续假装熟睡。
不一小会儿,罗叙妍眉头皱了皱,慢慢的睁开眼睛,眼中透着一丝迷茫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很快,她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了,一转头就看到了呼呼大睡的崔璟时。
“奇怪了……”她自言自语道,揉着有些酸疼的肩下某处,一边又左右看了看。
好好的,她怎么会睡着了呢?
罗叙妍的心头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古怪感觉,不禁又凑过去看了看崔璟时。
崔璟时嗦着自己的指头,好似梦中吃到了美味珍馐,一副憨傻的样子。
她起身,借口查看有无异常,走到了灵床旁边。
曾刺史安然无恙的躺在灵床上,不像是被人动过手脚。
罗叙妍不放心的看了又看,发现自己真的找不出一星半点的异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揉着额角,难道是因为自己实在是太累了,所以产生了幻觉?
她深吸一口气,回到了幔帐后面,不知不觉间外面的天色蒙蒙亮了,已经有鸟儿鸣叫着,在枝头间蹦跶几下,然后飞走了。
崔璟时适时的伸了个懒腰,咂巴几下嘴,然后睁开了眼睛。
罗叙妍抬手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低声说道:“我带你回去。”
白管事差不多要过来了,她能趁着人来人往之际,赶紧的带人回偏院去,免得惹出什么乱子来。
崔璟时此刻也巴不得离开灵堂。
曾刺史这边查不出问题来,他就得从其它方面下手了,而且也不能忘了来荆州的其它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