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遥远的北方,却有一个更为壮大的车马队伍,缓缓驶出了京城。
礼部侍郎罗嘉坐在一辆宽敞的马车中,屏息看着身边面目方阔的青袍男子。
眼前这个人,用短短几年的时间,从一介白身顺利进入督察院,又从一个小小的七品督察御史摇身一变,变作了连自己也要矮半截的督察院都御史,同这样的人打交道,实在不能掉以轻心。
“赵大人,咱们此行人数众多,这速度怕是提不起来啊。”
闭目养神的青袍男子闻言睁开了眼,对着罗嘉微微点了点头。
“不急,就这样过去,时间刚刚好。”
什么叫刚刚好?
是在路上过年刚刚好?还是开春了再回京刚刚好?
罗嘉觉得有些无法理解,但对方又闭上了眼睛,显然是不想再多言的样子。
罗嘉不好追问,只得作罢。
得,反正当初圣上下令的时候也没特意知会他,他这是后来被拉壮丁过来的,毕竟此等大事,没有礼部的人出面实在是说不过去。
只是圣上近日的举动着实反常。
先是腊八节那天非要去天坛祭天,然后便连着好几天没上朝,只会见了段天师与眼前这位赵大人。
这位都御史,因为先前去过太和山一事而深受圣上器重,所以这次的任务,也自然而然落到了他的身上。
而这位赵大人,赫然便是当初作为巡按御史替文赟几人拔除陆炳生与陈家这颗毒瘤的赵稠。
这次除了皇帝特意调派的护卫还有一些随行官员,赵稠并没有再带上其他人。
那位先前跟在他身后的灰衣男子,此时也并不能见其踪影。
想来是因为朝廷已经派了足够的人手,赵稠便没有带上自己的私人护卫吧。
“赵大人,您说九霄上清宫那边会答应咱们的要求吗?”
沉默了一会儿,罗嘉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又问。
他自然是有自己的马车的,可是出发的时候他还是厚着脸皮钻进了赵稠的马车。
实在是因为他心里对此行目的没有底。
为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下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旨意,又郑重其事地派遣了豪华的车队千里相迎,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朝中都在传是那日祭天大典上有神灵显灵给出了指示,所以圣上才会下了那样一道旨。
还急急忙忙就派了这么多人千里迢迢去金坛。
只是,没有人能保证此行一定顺利。
因为没有人事先去沟通过。
倒是那段天师极力为此事担保,圣上那般宠信段天师,自然便作了这番决定。
罗嘉想着圣上那张愈发没有血色的脸,想着几位皇子之间暗藏的波云诡谲,想着段天师的神秘来历与钦天监的模糊态度,暗自叹息了一声。
成行也罢,不成行也罢,只怕京中的局势,要开始变了啊。
金坛县,太和山,九霄上清宫。
追霞峰,九层台。
云念初一袭轻衣飘扬,明明是寒冬腊月,明明在这比山脚下还要更寒冷几分的高峰上,云念初衣衫轻薄,仿佛丝毫感觉不到冷一般,端坐于台前。
她的对面是白衣白发的道人凌墟子。
他其实已经很老了,老到看不出年岁,老到须发皆成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