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的殚精竭虑,终在昨天得到了解脱。鸢儿不由回想起那个给了她生命,同时又给了她无数痛苦与磨难的地方。
母亲软弱又不肯改变不敢反抗,无论那个人多么暴戾无情,都不愿去违背她的“天”,宁愿将一切痛苦转嫁到子女身上,让她的子女来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以挽救她岌岌可危的婚姻。
妹妹年幼懦弱,弟弟霸道自私,可是即便如此,每次面对母亲的哭求,妹妹的眼泪时,鸢儿始终没有狠下心,将这些包袱甩掉。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脆弱的一生都将耗费在这些给不了她半分温暖的人身上。
她也会累,也想哭,在病痛折磨的时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各种打骂哭喊求饶的声音中,在伪装自己去欺骗他人善心的时候,在……
在,那一抹宠溺包容的微笑中,她只想不顾一切地投入其中,放纵自己,哪怕只有一次,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想着,鸢儿的脸上浮出一抹狠色。
母亲不是只想守着她的“天”嘛,那就满足她。
鸢儿用了两天时间伏低做小,降低他的警惕心,做足准备。终于,在他从外面与狐朋狗友炫耀吹牛,喝完酒回来后,又将掺了药的酒和菜端给他。
从此以后,母亲都将会守着瘫痪在床,口不能言的他过一辈子,再也不必担心被打被休弃,一生一世,白头到老。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婚姻吗?
妹妹不会重蹈她的老路,至于弟弟,那是她也无法掌控的人生。自此,那个原本该被称为“家”的地方,与她再无任何瓜葛!
“三日后,若你能解决了自身的麻烦,再来此处,我就会为你寻个容身之所。日后你能站在什么位置,全靠你的选择。”
在她即将失去生的念想时,正是这句清冷的话给了她无限的希望,重燃生机。
一个足以安眠的容身之所,一个全靠自我意愿所选的未来,对于从前的她而言,还有什么比这二者的诱惑更大吗?
我已经做到了,可是,公子你在哪儿?
还是说,那不过是当日绝望之下,心中所生的幻觉?否则为什么只她一人听见呢?
牌坊柱后,冷泺泫将她面上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其实,冷泺泫原本并不打算理会这种女子,看似委屈可怜,实则认命妥协,她的病弱消瘦是事实,但甘心被奴役也是事实。
生在世间,谁不想活?但她无比讨厌气恼那些利用他人善良和愧疚之心,以实现私欲,甚至忘恩负义之人。
当初,唐傲天不就是利用了爷爷和全教上下的善良,利用了他弟弟唐傲坤的愧疚,最后枉顾清浒教对他的救命之恩,养育之情,灭了她满门,夺取教主之位的吗!
鸢儿母女三人不想着如何去反抗,改变,反而选择妥协于大汉,去伤害其他善良之人。就算靠别人的帮助一时逃脱又如何?只要大汉在,只要没有从心底里生出改变的意识,她们就永远不可能得以安生,且只会裹挟善德,要求更多,永不满足。
可若是她出手杀了大汉,绝了大患的话,只怕还会招来她们一家的仇恨。
既如此,她干嘛还要主动去招惹这些与她无干的麻烦?
只是,当看到鸢儿眼中的那份渴望和执着,那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时,冷泺泫改变了主意。
临渊悬挂时的求生和无助,希望和绝望,她太清楚这种并存着的矛盾,生死只在一瞬。
“天热人多,何不进茶楼坐等。”
“公子?!”
清雅温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鸢儿激动地转身,脸上眼中满是欣喜。
果然,果然,真的是公子,那不是她的错觉,公子更没有骗她!
“只要能再见到公子,哪怕在这里站一天一夜,鸢儿都不累。”
鸢儿急步走过去,却在距离他三步远时下意识停住,期盼地看向公子:“昨日,鸢儿已经把那恶鬼给毒瘫了,这也是我为他们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日后我与他们再无瓜葛。”
冷泺泫不置可否,“那些是你的事。”
鸢儿忙点头,“对,对,这等糟心之事自然不配来烦扰公子。那些也都是鸢儿的前尘往事,以后,绝不会带到公子面前的。”
倒是聪明。
见冷泺泫并没有任何不满,鸢儿看着他俊朗非凡的面容,“公子,鸢儿在这世上本就一无所有,这幅身子也是不争气,说不得,哪一日就……只求,公子能将鸢儿带在身边,鸢儿想过一过不一样的人生,不至于白来这世间一回。”
“你想跟在我身边?”
“是!”
看着她这份斩钉截铁的坚决,冷泺泫挑眉,“倒不是不可以。”
听出他话中的意思,鸢儿非但没有萌生退意,反而充满希望地喊道:“但求公子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