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鸣只得说:“叙旧,我背不疼,不过,我出了好多汗,我想洗澡。你知道陈明关内哪里有澡堂子吗?”
“有啊,东街。”叙旧开心起来,“伍长,我带你去!”
谢不鸣点点头,知道再拒绝这孩子,他指不定又要多伤心。心头转着主意,等到了东街,她再想办法跟叙旧分开好了。她闻了闻自己的身上,眼下是冬天,浑身都是捂着的,自从下了大牢后到一路逃亡,她都没什么机会好好洗个澡,这一身酸臭味几乎能将她熏翻。如今在陈明关内能求得一时安稳,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洗个澡。
听说他们要去澡堂,王沙、徐勇、赵一奇都围了过来,一个个眼睛贼亮:“伍长,我们也想去,带着我们一起呗。”
“想去就都去吧。”人越多,混起来就越容易,谢不鸣没反对。
大家一听,都高兴坏了,纷纷嚷着回旗营去拿换洗的里衣。
他们的旗营在大营右侧的角落里,进了旗营,王沙等人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床位前,翻找起自己的行礼来。为了行军方便,五个伍的人编成一旗,二十五人居住在一个营帐里,这个营帐就称为旗营,同样的,一个队伍的人就都睡在一个大铺上。
一开始,听说要跟这群男人一起睡,谢不鸣心里极其不舒服,可最后见大家都是合衣躺下,才觉得放心了一些。
好在她是伍长,她的铺位是自己选的,她选了最角落的位置,有人过来,她有足够的时间反应。
饶是如此,晚上睡觉时始终不敢睡得太沉,谁走过自己身边都会惊醒,别提多折磨。
走到自己的铺位前,谢不鸣的笑意却一下子凝固在了脸上。
她的包袱散在铺上,东西扯得乱七八糟,被人打开过!
浑身的血液仿佛突然涌上了头顶,谢不鸣只觉得手足冰冷,一下子僵立在原地动弹不得。死死的盯着包袱,一时间,谢不鸣想到了逃跑,想到了死——有人看过了她的包袱,那么,她留在包袱里的东西是不是也被人看了?她的女儿身,是否就要被人揭开了?
不,她不要成为军妓,更不能被撵出军营!
刹那间,谢不鸣唇上血色全无,下意识的发起抖来。
她极其缓慢的坐下,颤抖着双手,拉开了铺上的包袱。伸手一摸,她就知道她的东西不在了,被人拿走了。
是谁呢?
是言淮义吗?
谢不鸣牙关打颤,只觉得指尖冰冷,像是力气都被人抽空了。
叙旧拿了自己的衣服,蹦蹦跳跳的过来帮她,一抬眼瞧见她这幅丢魂落魄的模样,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转到谢不鸣跟前一看,叙旧失声叫了出来:“谁啊,干这么缺德的事!”
王沙、徐勇和赵一奇也赶忙过来,等瞧见谢不鸣的包袱,都跟着义愤填膺的骂出声来:“这些人太不是东西,大冬天,我们就一身衣服,全给人泼湿了,这是存心不让人好过呀!到底是哪个短命鬼,要是让我知道了,非痛揍他一顿不可!”
赵一奇小心的拿起谢不鸣的衣服,只见衣服湿漉漉的,冷意刺骨,也觉得气愤:“肯定是那些老兵干的,难怪方才他们就围在沙场门口不怀好意的笑话我们!”
谢不鸣一直没说话,目光转动,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湿了。
慢慢的,冰冷的唇瓣渐渐回温,她勾起唇角,竟还笑了起来:“就是衣服湿了而已,烤一烤就能干。”
打开她的包袱,还有心情淋湿她的衣物,显然,这人是为了报复她。那么,拿走她的东西,应该也是为了报复她!
她心情大好:“好啦,不管是谁,迟早会查出来的。”
叙旧仍旧絮絮叨叨的数落:“伍长,他们把你的衣服弄湿了,天气这么冷,你怎么办?要不,我把我的给你穿吧,你那么瘦,我身量小,我的衣服你肯定能穿。”说着,不顾谢不鸣的反对,将自己手中抱着的衣服都塞到了她怀里。
谢不鸣哭笑不得,心中趟过暖暖的感觉,将衣服还给他:“没事,一会儿就干透了。”
她还挂念着洗澡的事,一叠声的催促:“快点带路,我们去澡堂子里,我想好好搓搓我身上的泥巴!”
“伍长,我帮你搓!”叙旧又说。
这孩子,当真是黏她黏得厉害!
谢不鸣满嘴答应:“行行行,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