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林思图挣扎了一阵子,声音就消失在城墙后。
众人面面相觑。
何成明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刷刷落了下来,不单是他,其他士兵亦觉得悲凉异常,大家或是靠在城墙上,或是坐在地上,都抹起了眼泪。有人不甘心的再去推城门,最终又无奈的放弃,大家都看向了何成明:“屯长,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在这里等死吗?”
何成明亦濡湿了眼睛:“我,我不知道。”
他下意识的看向了身边的谢不鸣,心中一凛:“阿不,你倒是说句话呀。”
“屯长,不对。”谢不鸣这才抬起头,忧心忡忡的看着苍龙岭的方向:“这是百里锦的奸计,他不追我们,是笃定我们进不来堰塘关。我们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百里锦大军说不定已经下了苍龙岭,很快就过来了,我们这时候离开,走一个就死一个,告诉兄弟们,我们就在堰塘关城墙下,要死,我们也要死在这里,决不能做了北魏人的俘虏。”
她的话说得决然,何成明嗓音低哑带着哭腔:“东陆,明明知道我们是冤枉的……”
谢不鸣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堰塘关的城墙。
是啊,知道是冤枉的,却不能开城门,这是为什么?
她觉得奇怪,温淳觅不是一个冷血的人,更不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人,那么,他走这步棋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再等等吧。”谢不鸣喃喃,像安慰何成明更像是安慰自己:“再等等,我就能知道王爷是什么打算。”
也只能如此。
何成明吩咐下去,让推城门的人都退回来,大家列队而坐,就在堰塘关的城墙下休养生息。
不乏有人怨声载道,然而,终究是从生死场上滚过来的,明知等在这里不是办法,却没一个人提出要离开这儿。
有人受了伤,天气寒冷,大家团结的将伤员围拢在中间,拿了自己没穿的衣服做被子,给这些伤病挡住风雪,就在这儿静静等待。
堰塘关城墙上,关内将士们看到这一幕,自然而然跟着红了眼睛。
“元帅太无情了!”
“人家是王爷,哪里晓得人命的珍贵!”
“是啊,我听说从前先皇很不喜欢他。这等冷血无情的人,是我我也不喜欢他。”
上次堰塘关大捷,温淳觅凭着聪明才智换来的那些好名声,似乎也随着何成明等人被拒之关外,不单单是和城门的部队怨恨,就连关内的人心也跟着不齐。
林思图被关了起来,就似乎没人再管何成明这支部队的死活,他们从下午一直静坐到晚上十分,那城门上才重新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阿不!”他站在城墙上,挥着手喊谢不鸣。
谢不鸣抬头,眼窝顿觉一酸,连忙跑到城墙下,双手撑着墙壁伸长了脖子往上看,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兄长!”
却是分开多日的卫潜!
卫潜穿着一身银灰色骑装,头盔上的翎羽格外闪耀,他探出半个身体,很是高兴的看着谢不鸣:“阿不,你还活着,我好高兴!”
谢不鸣仰着头,顿时感觉两滴冰冷的水珠落在自己的脸上,她心中微微一晃,还未明白过来,就瞧见城墙上的卫潜弯下腰,直起身来就大声对她说:“阿不,接着!”
他丢下来一个大大的包袱。
谢不鸣拿在手里,还是温热的,连忙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大包的白面馒头。
她顿时红了眼睛:“兄长,你这是……”
“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吧?”卫潜站在城墙上,眼中一派心疼的看着她:“瞧你瘦巴巴的样子!阿不,我今天出城去巡营了,刚刚从东城门回来,我进了城门就听说你们来了,先前林思图就讲,说你跟何成明断后,我就想着要过来看你。阿不,大哥来晚了,你生不生我的气?”
谢不鸣赶紧摇头:“兄长,我很高兴!”
他们这些人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没吃东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卫潜的这一包馒头,比给他们金银珠宝更让人动容——眼下到处都物资紧缺,卫潜搞来这些东西,还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
谢不鸣很领情!
她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明明寒冬腊月,却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大哥,你真好!”
她由衷的说。
卫潜就笑开了花。
谢不鸣站在哪儿,城门高耸,她的身影是很小的一个,卫潜从高处往下看时,就更觉得她渺小,似乎随时都会消失。然而,她的笑容很真,印在人的眼睛里,就觉得说不出的动人,卫潜满眼都只看得见她,他晃了晃神,心想,他这个兄弟当真长得好看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