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妈帮着她把鱼翻面儿煎,“小姐呀,少帅一定很开心,你今晚下厨做了这么多菜。”
“又不是给他做的,我们自己也要吃。”雪苼忽然想起那颗钻戒,不由得笑出来。
胡妈一看就知道雪苼是春心萌动了,便把她给推出去,“好啦,也差不多了,你去洗澡换衣服,打扮的漂亮点,少帅马上就到了。”
雪苼听了胡妈的话去沐浴更衣,她把所有的衣服都比量个遍,最后选了一条浅米色薄纱长裙,她对着镜子戴上刚从凤翔银楼买的钻石耳钉,左右顾盼。
伸出纤纤素手,她小心的把指甲油涂在漂亮的指甲上,鲜红的颜色趁着雪白的皮肤,说不出的好看。
她本来不喜这大红色,因为今晚要戴戒指,索性就全部涂红,就当……
一颗心砰砰跳的厉害,就像那里踹着一个活蹦乱跳的兔子。
她打开抽屉的暗格,从里面拿出她的药来。
打开数了数,还有三颗,最近和赫连曜的房事太过频繁,一晚上总要好几次,这药很快就没了。
不过她也不打算吃了,红姨说吃多了会影响受孕,既然赫连曜也想要个属于他们俩个人的孩子,不管男女,她想给他生一个。
拿起盒子要扔,却又顿住手指,雪苼把盒子放回原处,总有个万一的,预防着也好。
雪苼却不曾预料,就因为这一念之差,却引起了轩然大波,直接毁了她和赫连曜千辛万苦建立起来的情感。
赫连曜赶到了燕回园,孩子果然病的很厉害。
不过他并不知道,之所以这么厉害,其实全怪傅雅珺。
君旸高热好几天一直没有退烧,起初傅雅珺以为是中暑就给他灌些绿豆汤,她觉得拿着孩子生病的名头可以见到赫连曜,所以一直没有请大夫看病。可是到了第三天孩子烧的浑身抽搐翻白眼儿,这才找来医生,医生说太晚了,孩子恐怕要烧坏了脑子。
傅雅珺这才觉出事情的严重,疯了一般的找赫连曜。
赫连曜一到她就扑上去,“阿曜,君旸不行了。”
他一把把人推开,走到床前看孩子。
君旸躺在床上很安静,小脸儿红红的,呼吸微弱,眼看着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
赫连曜抱起孩子,大声喊:“张副官,赶紧送医院。”
傅雅珺跟着上车,赫连曜皱了皱眉,最后还是没把她赶下去。
到了医院医生们拼死抢救,不拼也不行。赫连曜都拔枪了。
到了后半夜,君旸终于稳定下来,虽然还是发烧,但是没有那么高热,呼吸也平稳了。
傅雅珺就跟脱了一层皮一样,瘫在椅子上。
赫连曜看着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和傅雅珺认识足足有十年了。
她说七年前的药不是她下的他信,因为在赫连家的大宅里,每天都上演着勾心斗角的把戏,她一个地方军阀庶出的女儿,也不过是个牺牲品。
这么想着,他声音也和缓下来。“你回家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好。”
傅雅珺摇摇头,“不用,我是孩子的妈妈当然要留在这里。倒是你整天那么辛苦,还是回去吧。”
见她不走,赫连曜也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养神。
这一刻,傅雅珺仿佛看到了希望。
刚才她还恨死了奶娘,都是她出的馊主意,说借着孩子生病的理由可以接近赫连曜,差点把孩子弄死。但是现在她和赫连曜在一个小房间里,守着孩子,很有一家三口的样子,倒是感谢起奶娘的好主意。
她站起来,倒了一杯水递给赫连曜,“阿曜,你喝水。”
赫连曜摆摆手,“你别管我,好好坐着。”
傅雅珺在他身边坐下,“阿曜,上次的事我知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这几天她吃不少睡不好,人清减了不少,此刻蓬头乱发的样子倒是让赫连曜想起多年前她曾经不眠不休照顾了大哥七天,在门口幽幽看他一眼的时候也是这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由得心软下来。
“雅珺,你也不小了,凡事要有自己的主心骨,别什么都听别人的。”
傅雅珺愣怔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阿曜,我那是一时糊涂,与秀芳奶妈没关系的。还有,七年前真不是我下的药,你不要觉得这次我这么干了那次就一定是,你要相信我。”
赫连曜面容寡淡双眸深邃如井,他抿着薄唇淡淡的说:“雅珺,事情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你带着君旸好好在燕回园住着,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张副官说,等君旸大一点我会送他去国外留学,要是你有好的人我会给你准备一份嫁妆,让你这辈子衣食无忧。”
前面傅雅珺听着还有些欣喜,可是后面的却让她心跌落到了谷底。
“阿曜,我不会再嫁给别人,就算你们不承认,我也生是赫连家的人,死是赫连家的鬼。”
赫连曜站起来,“那你随便吧,我出去透透气。”
傅雅珺跟着他站起来,拢拢鬓角的乱发,她鼓起勇气跟上去。
赫连曜站在大树下点了一根烟。
腾起的烟雾盖住了他眼睛里的情绪,暗夜里的高大身影显得那么孤独。
傅雅珺从后头冲过去抱住了他的腰。
脸蛋摩挲着他的后背,她软声祈求,“阿曜,别推开我,就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赫连曜看着她搂在自己腰间的纤手,“雅珺,放开。”
傅雅珺到底是惧怕他,恋恋不舍的松开手,她转到他前面,泪眼婆娑的问:“是因为尹雪苼吗?要是没有她你会要我的对不对?”
赫连曜对着夜空悠悠吐出烟圈儿,“与雪苼无关,雅珺,我们之间的障碍你不明白吗?”
“我懂,督军和夫人自然是恨死我了,但是我不要名分的,哪怕你跟尹雪苼结婚我都不在乎,我就想守在你不远的地方,看着你。阿曜,这么卑微的要求你都不能让我实现吗?”
赫连曜定定的看着她,黑眸里似融进了夜色,越发的深暗……
他一直都明白,是傅雅珺不明白,经过生死和背叛,一切都回不去了。
等了已经快3个小时,一桌子的菜都凉透了。
雪苼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珍馐美味,忽然有掀桌的冲动。
但是她忍着,赫连曜不比普通人,随时都会有公务缠身,她不能无理取闹。
派去找人的人终于回来了,雪苼忙站起来问:“找到少帅了吗?”
那人恭敬的说:“回夫人,少帅他……去了燕回园,小少爷病了。”
说不上有什么失望的。她淡淡嗯了一声,可是转身的时候身形晃了晃,是那种心脏被攥紧了带出的窒息感。
“夫人您没事吧?”小喜忙过来扶住她。
雪苼明明白着一张脸,却兀自笑着,“没事,你们带着警卫都过来吃饭,天热了,真这么一大桌子菜吃不完就要坏掉了。”
小喜知道她心里不舒服,“夫人,您也吃点吧?”
“我做菜的时候吸了太多油烟吃不进去,你给我泡杯茶送到那边的荷花池去。”
尹家大宅挖了一个莲花池,现在正是莲花盛开的季节。一茎茎莲花破水而出,嫣红粉白,在月下更加芬芳美艳。
小喜泡了一壶龙井,又带了一小碟桂花糖藕和百合莲子羹过去。
“夫人,你多少吃点,这些日子又瘦了。”
雪苼摸着自己还缠着端午彩线的手腕,想起端午节那天她也是做菜等着他来过节,结果他却去了燕回园。
她也说过,傅雅珺不是一个能守得住规矩的人。
雪苼觉得她现在没有讨厌赫连曜和傅雅珺,她只是讨厌充满了猜忌和怨恨的自己,这样越来越像个跟人争夺男人的怨妇了,她一点都不喜欢。
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要是让她跟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她宁可一辈子都不嫁。
见小喜还在身边站着,她赶她,“快去吃饭,必须都吃完,这是我交给你们的任务。”
小喜却哭了,“夫人,您别这样,要是难受您哭出来。”
雪苼嫣然一笑,她站在莲花池边,婷婷的风姿比出水的莲花更要美上三分,“我为什么要哭,有什么好哭的。孩子有病少帅去看是正理儿,你这小蹄子别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在这里挑拨我。”
“夫人我……”小喜面红耳赤,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雪苼推了她一把,“好了,跟你开玩笑的,快去吃饭,我在这里凉快会儿。”
小喜只好离开,她一步三回头,生怕雪苼一个想不开跳到池子里。
雪苼摇头,小喜是真对她好,胡妈也是。还有云生,她身边有这些亲人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
也许,赫连曜就是她的奢侈品,跟钻戒一样,可以有可以无。
钻戒贴身放在赫连曜的衣兜里,他摸烟的时候用手指触到。
方才太急了,他这才想起根本就没告诉雪苼他今晚不过去吃饭。
他清楚雪苼的脾气,估计这会儿一定发飙难受,闹不好大半个月又不理他。
拿出怀表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他忙转身要往医院的大门走。
傅雅珺喊住他:“阿曜你要去哪里?”
赫连曜头也不回,“我有事要去处理,你进去照顾君旸,我晚些时间再过来。”
一股子怨恨堵在心头,枝枝蔓蔓的生出了毒刺,刺的傅雅珺整个人都暴躁起来,她忽然怨毒的吼起来,“你是不是去看尹雪苼?阿曜,你的儿子快死了,你还有心思惦记别的女人。”
赫连曜停住步子,他眯起眼睛看着傅雅珺,月光下眉目寒砺。
“傅雅珺,君旸是你自己的亲生儿子,你这样咒他,配当一个母亲吗?”
傅雅珺自知失言,她咬住下唇道歉,“阿曜,我,我错了。对不起,刚才是我口不择言了。”
看着她又哭了,赫连曜一股子烦躁漫上心头,他现在特别想见到雪苼,好好的把她抱在怀里亲一亲。
挥挥手,他对傅雅珺说:“算了,我会让人和你一起陪着君旸,今晚我不过来了。”
傅雅珺用手绢擦擦眼睛,她已经不敢再说别的,怕更加惹恼了赫连曜。
赫连曜转过身要走,她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了一道寒光冲着赫连曜的后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