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拉着长安就离开了这里,边都还边高声对卫衡南说:“你去跟老板说,这店以后扶桑人和狗不得入内。”
卫衡南早就憋得嘴巴痒了,现在挺韩风凛这样说差点蹦起来。曾经在沪上的租界里,这扶桑人就弄了一个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老大这个好,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长安也抿嘴笑,看韩风凛觉得他更高大英俊了。
离开酒楼,韩风凛先把长安送回家。
他抱着青宝玩了一会儿,这小家伙现在一天一个样儿,虎头虎脑的非常可爱。
长安还有些担心,“那些扶桑人狡猾奸诈,你要小心。”
他点头,“你放心好了,这是在我们的地盘上,他们最好跟狗一样乖乖趴着,否则我打的他妈都认不出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狠砺自然带出来了,像极了长安刚在大牢里见到他的模样。
她又是一阵恍然。
人生还真是奇妙呀,她恐怕做梦都想不到会在大牢里认识这样一个男人,而且还跟着他背井离乡生死相依吧!
莫凭澜这页,是不是该翻过去了?
莫凭澜眉头微微一皱,感觉到心头一阵刺痛。
看到他发白的脸色,陈桥吓了一跳,“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那疼痛来的快去的也快,莫凭澜摆摆手,“我没事,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奥,余图远这次出兵其实自己也不乐意,但是白长卿给他压力。他自己对余思翰的死不在乎,但是白长卿跟疯了一样,他又不能跟人解释余思翰不是他亲儿子。不过看着赫连曜要兵败,才出兵想要分一杯羹。”
他点头,对陈桥说:“立马准备去余州。”
“您这是……”
“去帮赫连曜一把。”
陈桥不解,“咱跟他是相互利益的关系,现在他完了我们还要帮他吗?”
莫凭澜冷笑,“你觉得他会如此轻易被打倒吗?白长卿傅晏瑾,我根本不信他们能打倒赫连曜。而且我们的计划少了赫连曜不行的,这天下是被强者得之,要是我帮了他还是起不来,但就不是强者。”
陈桥还是听不懂,不过既然是少爷的命令他就不再多问了,迟疑了一下,他问:“那何欢儿呢?”
“你去跟她说我去余州,记住,我们的行踪不用瞒着她,也瞒不住。”
陈桥应着退下。
莫凭澜信步走到外面,他这是在码头上,出去就看到了波澜壮阔的大海,他感到精神一振。
可也是片刻之间,他的眼神又暗淡下来,长安呀,我马上就能逐鹿天下再不是莫家那个领养的小可怜儿,可是没有了你,我还有快乐吗?
陈桥把莫凭澜要去余州的消息说了,她不仅蹙眉。
“又去余州?”
陈桥点头,“是的,少爷这次去的时间可能长点,请夫人给他收拾一下行李。”
何欢儿没有多问,她其实蛮高兴莫凭澜离开家门的,她的计划正进行的如火如荼,自然是不希望他在这里妨碍。
但是莫凭澜去余州也太频繁了,她总是有些不安心。
莫长安虽然死了很久,但是她心里总觉得有不对的地方,但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而且她的人也跟踪过莫凭澜,他确实是在余州忙碌。
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计划到了今天这一步,她更要小心翼翼,不能出错。
其实,瓶姑死的时候她抱有侥幸心理,只要除了莫长安,她再把天女会给甩出去,她就可以安心的做她的莫夫人,跟莫凭澜过一辈子。
可是她太轻视瓶姑和天女会的能力了,因为早早攀上了南疆王,所有的一切都卡在了齿轮上慢慢转动,即便瓶姑死了,也停不下来。
而且瓶姑也料到了有这一天,她一死便有人跳出来威胁何欢儿。
这个人是颐屏的另一个侍女,这些年一直躲在暗处布局,她不同于瓶姑的狠砺,看着慈眉善目很是和蔼,其实却更有手段。
她甚至拿南疆王来逼迫何欢儿,如果她不愿意就把人送去南疆,也别想着跟莫凭澜在一起。
何欢儿发现自己也是被卡在齿轮上的链条,根本就停不下来。
她唯有往下走去,或许能火中取栗,杀出一条血路来。
她依附天女会,也恨这天女会,更恨自己没有莫长安和尹雪苼那样的出身,否则早跟莫凭澜做一对神仙眷侣,哪里还有这些糟心事儿?
对于莫凭澜的野心她是知道的,无非是架空余督军替他娘报仇,这是他多年的夙愿,她在这方面愿意帮他,所以他去余州她没意见。
想到这里,她让丫头进来,帮着自己打点莫凭澜去余州的行李。
莫凭澜是下午回来拿的,匆匆跟何欢儿说了几句话,就带着陈桥走了。
何欢儿颇有些留恋,这些日子莫凭澜对她温柔小意,但是因为太过忙碌加上怜惜她小产后的身体就一直没跟她同房,何欢儿后悔不已,早知道不该装怀孕的,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乱想着,心中更是燥的像有一把火,她挥退了丫头自己躺在了内室放下帐子。
莫凭澜一路狂赶,终于到了余州,他希望自己能在关键时候给赫连曜喘息的机会,而且他要借着这个机会看看余州还有多少反对他的人,谋划了这么久,也该收网了。
他在余州连忙了三天,直到第三天的晚上才有空去看小相思。
可是没想到的是孩子病了。
这还没满百日的孩子本来就体弱,现在又发烧不退,请了大夫在跟前守着,上午还行,能吃能睡,可是到了下午就烧起来了,一连几天都这样,看护她的乳母想着要人带信给莫凭澜,却不想他来了。
他进来的时候带着一身的寒气,更衣后才敢抱起孩子,果然是小脸儿烧的红通通的。
把低头把脸贴在孩子的小脸上,他感觉到像火一样炙热,忙叫了大夫进来问。
中医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因为前面莫凭澜说了这么点的孩子没法子用药,医生只能用推拿的方法给孩子治疗,前几次都挺管用的,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了。
莫凭澜想到了被长安抱走的儿子。
儿子早出生,也强壮一点,而且有妈妈在身边,他肯定不会跟小相思这样多病多灾吧。
他当机立断,让人去请一个西医来。
但是这个有点麻烦。
虽然孩子在余州有军队保护是安全的,但这是个秘密,谁都不知道莫凭澜有个女儿。万一让有心人知道了,又在这多事之秋,就怕孩子会有危险。
所以,这废了一番功夫。
陈桥瞅准了医院里著名的儿科医生,重金请人出诊,但是蒙了眼睛给带来。
莫凭澜躲在帘子后,没有出面。
那洋人虽然觉得受到了侮辱,但是在钱和枪之下也只好就范,可当他看到小小的婴儿有气无力啼哭的时候,医者父母心,什么怨恨都没了。
他给孩子打了退烧针,又开了西药,还嘱咐一定看好孩子,要是再这样反复就怕烧出肺炎。
他以为看完就没事了,却给押到了偏厅里喝茶吃点心,其实就是守着孩子。
这大夫哪里见过这样的无赖,好在他是孤身一人来到余州,也只好静静等待。
其实心里还是害怕,怕孩子好了给人杀人灭口。
莫凭澜让奶妈把药给碾成粉末,放在奶瓶里。
但是小东西机灵的很,喝了一口就吐出来。
莫凭澜又是笑又是生气,这小小的年纪就这么刁,也不知道像了谁?
刚有了这样的念头他眼睛就红了,还能像谁,自然是像她妈妈长安。
他到莫家的时候莫长安都那么大了,吃个药就跟哄祖宗一样,奶妈追着她跑,全府出动。
所以当他第一次让她安静的喝完一碗药后,莫如前对她刮目相看。
长安那个时候脸圆圆的,一双眼睛却很长,潋滟生着光华,张开嫩嫩的小嘴儿说:“苦,我要吃糖。”
他把裹着糖霜的红果塞到她嘴巴里,“吃这个。”
酸酸甜甜的红果好吃,长安刚才还苦着的脸立马扬起了笑容。
他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却无法挡住喉咙里的沙哑,“给奶瓶里放点糖。”
奶妈虽然觉得这样惯着孩子不好,却也不敢怠慢,把加了糖的奶瓶给莫凭澜。
别看他是个大男人,其实喂起孩子来还蛮有一套的。
相思喝了药后沉沉的睡着了,身上也慢慢凉了下来。
西医就是比中医快,一会儿就有了效果。
可怜那个医生整整这里呆了一天一夜,虽然好吃好喝,可也怕了半死。
晚上,是莫凭澜搂着孩子睡的。
这一晚他没合眼,瞪大眼睛看着孩子小小的面孔。
他很累,可心里却很安静。
还有有相思,他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的相思呀,你不一定不要吓爹,爹只有你了。
也许是莫凭澜的祷告上天垂怜了,相思终于没有再发烧,下午的时候也精神起来。
陈桥送走了西医,莫凭澜却在家里拿着拨浪鼓哄着相思玩儿。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禀报,说余图远病了,让他过去看看。
莫凭澜却懒洋洋的没有动,等问清楚了情况,才进了督军府。
看着督军府门口的石狮子,他又抬头看了看灰蓝色的天空,这督军府也该换个新主人了。
他握紧了拳头,等到了他纵马天下的那一天,是不是可以再站在长安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