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曜是华北司令,“余思翰”是华中司令,莫凭澜为副司令,白长卿是华南司令。
余州司令府里宾客络绎不绝。
本来是九月的天气,正是秋高气爽登高望远的季节,雪苼心里却无比的萧瑟。
自己的产期就在这几天,可这生死却难定。
可又一想,自己本来就是个死过一次的人,要不是因为孩子才有如此执念,又怎么会变得这么怯懦?
长安看出她的担心,“你放心好了,莫凭澜让人去津门请了最好的妇产科医生来,到时候你也是去医院生产,一定不会有事的。”
雪苼勉强露出个笑容,“长安,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我这头疼的毛病……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你要帮我把孩子抚养成人,就让他做个普通人就好,不要卷入战争里。”
长安点头,当母亲的都是一样的心,可是雪苼这样说,除了让她揪心之外,又想起了她的相思和青宝。
人生真是处处难如意。
九月十五那一天,莫凭澜派人送了一些柑橘来,个个都红橙似火,又大又甜。
长安剥了一个橘子给雪苼,“预产期就这几天了,你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
雪苼慢条斯理的吃着橘子,“还好,没有不舒服。”
看着雪苼温柔白皙的脸,长安踌躇了好久才开口,“那……你真不算让赫连曜知道吗?”
雪苼忽然笑了,“长安,在他心里我已经死了,又何必往事重提呢?你说我紧张,我看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话刚说完,她又蹙起眉头,“是不是莫凭澜让你问的?他不会是要拿着我的孩子去跟赫连曜换好处吧?这华中是他的地盘,但云州却依然属于赫连曜。云州现在是北方最大的海运港口,现在又给梁先生发展成了北方最大的纺织厂,他不会眼红了吧,想卖了我们母子去换云州?”
见雪苼如此激烈,长安不由得想到昨晚莫凭澜跟自己说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莫凭澜却露出一丝苦笑,他看着她,眸子里燃烧着两簇小小的火苗,“你放心好了,如果不是为了你,我绝对不会把尹雪苼给交出去。”
长安拧眉,“你什么意思?”
他捏了捏她的脸,但笑不语。
长安有些恼了,“你没事就出去,不要打扰我休息。”
“长安,我的意思是雪苼的病。要是她生产的时候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赫连曜毕竟是孩子的父亲。”
当时长安连想都没想就回绝,“他赫连曜要真当自己是孩子的父亲就不会怀疑雪苼利用雪苼,把雪苼的安危不管不顾,现在,他也没有资格来管了。”
当时她说这话的时候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代表雪苼,可是现在,却有些不能确定了。
雪苼见她一直在发呆,便喊她,“长安,想什么呢?”
长安摇摇头,“不是莫凭澜要拿你做利益,只是我自己想的。”
雪苼拿起帕子擦手,“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长安,我已经把孩子托付你给,一切都与他无关。而且他已经跟金镶玉成亲,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一个失去母亲保护的孩子,就算是长子又能怎么样?而且金镶玉那个人也不是好相与的,我的孩子姓余,不姓赫连。”
长安松了一口气,向来那样回绝莫凭澜是没错的。
到了散步时间,长安去扶她,“走,还是去散步吧,这几天就要生了,更要多走动。”
雪苼笑着站起来,可腰还没站直,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她捂着肚子脸色痛苦,“长安,我觉得不好,好像要生了。”
长安脸色大变,她冲着外头喊:“来人,备车,送医院。”
雪苼给送到了医院里。
可是整整疼了一个晚上,孩子还是没有生下里。
可是更让人担心的是她羊水破了。
医生说羊水破了要是孩子再不生出来就有危险了,所以给雪苼打了催生的针剂。
雪苼开始疼得厉害,整个人都在颤抖,长安清楚记得自己生产的痛,可这么看着,雪苼好像比自己疼的更厉害。
莫凭澜开始没来医院,只让陈桥陪着,可是见一直不生,也跟着来了。
他见长安穿着一件家常杭绸长衫,在产房门口走来走去。
她现在的身份是男人,自然是要等在外面。
这里早就被陈桥重兵守住,但是不需要那么谨慎,他上前低声问:“人怎么样?”
长安一脸的慌张,她摇摇头,“情况不好,这进了产房好久了,还是没有动静。”
“你……”他的话说了一半停住,不仅看着产房发呆。
原来生孩子这么难。
现在想起来他都觉得捏着一把冷汗。
当初她怀的可是双胞胎呀,连医院都没有进,就在一间小黑屋里,几个产婆剧给她接生了,要是真有个什么长短……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握紧了长安的手。
长安现在心慌意乱,根本没注意到。
“长安,你当时生青宝和相思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疼?”
长安愣了一下,她别过脸,“生孩子哪里有不疼的,自然。”
“对不起。”他又说对不起。
长安烦躁的挥手,“你说这个干什么?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就让雪苼赶紧平安把孩子生出来。”
这个也太强人所难了,莫凭澜又不是产婆。
但他还是说:“我已经让陈桥再去找找医生了,雪苼不会有事的。”
产房内的雪苼疼得额头直冒冷汗。
她觉得自己要死了。
湿漉漉的羊水流淌在她身下,她觉得自己就像泡在一堆血液里,可真要是死了,她的孩子怎么办?
很多往事在脑子里像照片一样一祯祯划过,她想起和赫连曜的初遇,想到俩个人之间的纠缠,想到了他对自己的宠爱还有无情,最后定格在俩个人在镜子里依偎的画面。
她颤巍巍的手指放在了腹部,用破碎的声音说出几个字,“长做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
泪水已经顺着雪白细腻的脸庞流了下来。
护士以为她是疼得,就安慰道:“马上要生了,再坚持一下,司令和副司令都在外面等着,您要加油呀。”
雪苼的手紧紧抓着床单,又一阵的镇痛来袭,让她的思维涣散,全身的感觉全集中到了腹部,她不由得喊了出来,“赫连曜。”
那护士吓得差点把手里的盘子掉在地上,这名字名头太响了,华北的大司令名字怎么从华中司令夫人的口中喊出来?
不过这些护士也是见过世面的,佯装听不懂,给雪苼检查后说:“马上要生了,你用力。”
果然,刚才护士说的对,最痛的还没有开始。
这个生产过程几乎要把雪苼折磨死,她觉得自己是被千刀万剐的凌迟,偏偏又不敢死。
一声声赫连曜从嗓子里嘶吼出来,代表着模糊不明的意义。
终于,在早上九点左右,雪苼生下了一名男婴。
孩子出生后雪苼却因为脱力晕死过去,医生又是一番抢救。
等真正脱离危险,已经是傍晚十分。
雪苼张开眼睛,模模糊糊看到床前有个男人的身影。
她下意识的喊:“赫连曜,是你吗?”
长安心口一酸,雪苼口口声声说已经忘了前尘往事,可是最柔弱的时候想的还是他,到底是有多爱他呀。
她忙凑近,“是我。”
雪苼眨了眨眼睛,这才看到穿着男装的长安。
她又变成了坚定聪明的尹雪苼,对着长安笑了笑,“孩子呢?”
“在这里呢。”长安忙从一边的婴儿小床上抱起来,放在雪苼的身边。
“虽然只有五斤多,可也是个有力气的小男子汉,哭的声音可宏亮了。”
雪苼仔细看着面皮红红的婴儿。
这孩子一出生就有一头好头发,乌黑浓眉,现在闭着眼睛,长得好看不好看还真不好说,但可以看出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儿,正像赫连曜。
她不禁闭了闭眼睛。
不过很快就睁开了,只听到长安在那边说:“你身子不好就别自己喂养孩子了,我已经找好了奶妈和保姆,你安心的养好身体就行了。”
雪苼也知道自己的身体,这才能活着看到孩子已经十分不容易,为了怕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娘,她必须好好活下去。
见雪苼点头,长安才放下心来。
下人送来了米酒酿鸡蛋,长安亲自喂了雪苼吃。
于是,有人看了就传出去司令是如何宠爱夫人,夫人剩下少爷,司令亲手喂夫人吃饭。
一直以为,都有人说司令其实是副司令的小兔子,夫人不过是个摆设,估计这会儿这种谣言会平息些吧。
但是长安不知道的是,另外一种谣言又起来了。
孩子在做满月酒的时候,长安自然不方便露面,是莫凭澜带领人招待的。
于是,大家都悄悄的传,其实司令的儿子是副司令的,司令和司令夫人到了晚上一起给副司令侍寝,三个人玩的很开心。
还有人说司令夫人生孩子的时候副司令也一直等到产房外面,比司令还着急。
这样的谣言兜兜转转终于传到了长安那里。
她气的鼻子都歪了。
怎么说她都可以,可不能这样糟践雪苼。
她觉得这事儿一定是莫凭澜放纵的,要是他有心制止,又怎么会传的这么凶呢?
她气呼呼的找了人安排车子,亲自去副司令府上兴师问罪。
却没有想到在门口给陈桥拦了,说莫凭澜有重要的事情。
也许是当了半年的司令,长安也会狐假虎威起来,她推开了陈桥,一脚踹开了莫凭澜卧室的门。
里面不堪的场面让她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