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安王府的王妃出家当尼姑,却是件让整个安王府丢失脸面的事。从她被赐婚嫁进安王府时,楼老夫人就嫌弃她胡狄人的身份,总是指桑骂槐的说胡狄都是野蛮人,而后因为她的出家,更是对她嫌恶到了极致。
而苏流萤更是楼老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所以看着两人一同出现在面前,楼老夫人的怒火就像积存以久的火山,堪堪要喷发出来。
看着楼老夫人脸上勃然的怒火,安王妃连忙将身子挡在苏流萤面前,恳切道
“老夫人,当务之急,只有先让樾儿先退烧醒过来……”
“她来了樾儿就会醒吗!若不是看在你是他母妃的份上,你以为这安王府任由你离开数十年还能再让你进来吗?”楼老夫人眸光阴戾的看着安王妃,丝毫不退让,更不曾让开路来。
“老夫人,不管如何,樾儿已成了这个样子,什么法子都要试一试……”安王妃苦苦恳求道。
“不行,就是她害得樾儿成了这个样子,没要她的命已是客气,岂能让她近樾儿的身……”楼老夫人与安王妃在门口相持不下,苏流萤却默默的站着。
透过半开的门,从苏流萤的位置可以看到病床上的人。时近黄昏,屋内光线疏离斑驳,影影绰绰的照着床上形容枯槁的男人。
短短几日不见,楼樾已是瘦了一大半,面容苍白憔悴,那怕昏迷着眉头也是紧紧拧起,神情痛苦不安。
而在他的床边,坐着一个女子,她一只手不停的为楼樾擦拭着额头间的虚汗,另一只手却紧紧的握着楼樾的手,嘴里轻声细语的同他说着什么,待她转过头来,苏流萤才发现那女子就是楼樾新纳的小妾红袖。
看着眼前的一切,苏流萤面容一片平静,可袖下颤抖的双手还是泄露了她心里慌乱心痛,眼眶也慢慢红了……苏流萤的神情没能逃过苏诗语的目光,而顺着苏流萤的眸光看过去,苏诗语同样看到了屋内的场景,心里得意冷笑,面上却是温婉恭敬的对安王妃道
“王妃,如今屋里有世子爷新宠的红袖在,而方才太医也说了,世子在红姨娘的照顾下,已有了好转的迹象,相信很快就会退烧醒来,不如……再等等看吧!”楼老夫人马上明白了苏诗语话里的意思,接口道
“语丫头说得对,我瞧着那红袖就照顾得很好,而方才她喂的药樾儿也悉数喝下了。太医说了,只要能进药,就能退烧醒来。所以——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就不要在此时再进去打扰!”苏诗语到底是厉害的。
红袖被楼皇后送回乡下的庄子后,伺候楼樾的差事就交到了她的身上。
能与楼樾这么近的相处,她心里是欢喜的,巴不得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下去才好。
可看着楼樾高烧不退,一直昏迷不醒,她心里也着急,更是在伺候他的时候,听到他在梦呓里叫着苏流萤的名字……苏诗语心里又恨又痛,却也明白楼樾的心病只有苏流萤才能治好。
可是,要让她将苏流萤往楼樾身边送,却是比杀了她还让她痛苦难受。
思来想去,她终是想到了乡下的红袖身上。她将心里的主意同楼老夫人说后,楼老夫人却是认同了她的想法,做主又将红袖从庄子里接回了王府。
红袖坠落青楼前,是一名戏子,被三皇子发现后送到了楼樾的身边,却是对楼樾一见钟情,更是为了能留在他身边,刻意的模仿着苏流萤的一言一行,再加上她本就与苏流萤有五分相像。
所以,苏诗语让她假扮苏流萤陪在楼樾身边,与他说话,唤楼樾醒来,却是轻而易举之事。
再加上苏诗语给她的那样东西,更是让半昏半醒中的楼樾分不清事实,潜意识里将红袖当成了苏流萤,以为她又回到了自己身边,心病去除,喝了药后,高烧渐渐退了……听了苏诗语的话,安王妃不由从窗口朝屋内看去,恰好红袖转过头来,看到她面容的那一刻,安王妃神情一惊。
之前她从庵堂回府时,红袖已被楼皇后送到了乡下的庄子里,所以安王妃并没见过红袖的长相。
如今见到,却是大吃一惊——隔着不远的距离,在屋内昏沉光线的衬托下,坐在床边的红袖,竟是像极了当年的琼妃!
安王妃哑然失声,更是愧疚的回头去看苏流萤。苏流萤如何不明白安王妃心里的为难,苦涩笑道
“既然世子爷有所好转,我就回去了……”说完,她就向安王妃告辞,却被安王妃留住。
安王妃回头担心的看了眼屋内,愧疚道
“流萤,既然来了,你就暂且在这里多留片刻……樾儿心里念得终究是你,别人代替不了……我想,等他醒来,第一个想看到的人一定是你……”看着安王妃恳切的目光,苏流萤不忍心拒绝,只得点头应下,轻声道
“那我就在院子里呆着,等世子爷醒了再走。”听她这样说,安王妃终是放下心来,感激道
“我替樾儿先谢谢你。”说完,安王妃已是急不可耐的进屋察看楼樾的情况,看是不是如同苏诗语所说,真有好转起来。
苏流萤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院子里,透过半开的门扉,看着太医与安王妃她们在他身边照顾忙活,心口无比的苦涩。
不觉间,夜色沉下去,天色已很晚了。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屋内有人欢喜道
“呀,终于退下去了……”苏流萤心里彻底一松,正要探过头去看看屋内的情景,面前人影闪过,苏诗语笑意盈盈的挡住了她的视线,说出口的话却是冰冷刺骨。
“还舍不得走?呵,你不会真以为世子爷少了你就活不下去吧。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世子爷退烧清醒了,可惜咱们王府不欢迎你这样的祸害,老夫人是不会让你进屋的!”耳边,听着楼樾卧房里传来的欢喜声,苏流萤高悬的心终于放下。
她身子早已站得僵硬发麻,稍稍动一下都难受之极。面上,她无视苏诗语的得意与嘲讽,冷冷道
“世子爷能平安醒来,苏侧妃却是功不可没。”
“不过,既然世子爷已醒来,你拿走我的玉牌是不是应该还回来了?”在得知四年前退亲的玉牌没有还回到楼樾手中后,这几日苏流萤将四年前楼樾来苏府求亲时在场的人都细细的在心里过了一遍。
父亲做事老成,她不相信求亲最重要的玉牌会不小心遗失,一定是被有心人拿了。
楼樾上门求亲那日,她的闺阁里,除了她与奶娘,只有苏诗语与杏雨了。
她记得很清楚,楼家请来的媒婆当时为表郑重,亲自将玉牌送到兰亭阁给她看,还告诉她,这是楼樾给她的定情信物,而那玉牌,也只送给世子妃。
言下之意,只要她收下玉牌,她就成了天下女子都梦寐以求的楼世子妃。
当时,她又羞又怒的将玉牌连同锦盒扔到了一边。跑去前厅跟父母表明自己的态度,并当众立誓不嫁楼樾……父亲见她态度坚硬,只得让媒婆将一厅的聘礼退回去,转达了苏流萤不肯嫁的决心。
苏流萤回到闺房后,才发现还有玉牌没有还回去,就让奶娘赶紧将玉牌送到已离开的媒婆手里,让她交还给楼樾。
可当时苏诗语却抢着让杏雨帮她去跑这趟腿,说是杏雨年轻跑得快,不会误事,如今想想,玉牌却是被她们悄悄收下了……那时,苏诗语已嫁进楼府为侧妃,那日却突然和楼樾派来的求亲队伍一起来到她们家。
而那时,当着苏诗语接到楼樾的求亲,她还深深的感觉对不起她,所以拒婚时她格外的激愤,说了许多绝情难听的话,以表示她不嫁楼樾的决心,好让苏诗语安心。
后来这些话,不知怎么的传得全城皆知,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苏太守的独女不但拒婚不嫁楼樾,更是在他求亲当日狠狠的贬低他,将他说得一文不值,更是立誓永不嫁楼樾。
一时间,安王府连同楼樾都成了天下人嘴里的笑谈,而安王府与苏家二房也势同水火彻底闹翻脸……眸光冰冷的看着脸色变得煞白慌乱的苏诗语,苏流萤冷冷笑道
“杏雨曾对我说过,说是我破坏了你与楼樾之间的感情,更是我让你错失了世子妃之位,说是我对不起你。之前我也一直这么认为,一度还对你抱着深深的愧疚感,可直到今日我才发现,杏雨所说,应该全反过来才是。”
“从四年前开始,却是你费尽心机拆散我与楼樾,破坏我与他之间的感情,更是做下无数卑鄙可笑之事,应该是你对不起我才对!”
“我退婚时说过的那些话,是你故意将它们传得满城皆知,以此来恶化楼家与我家之间的关系,让我与楼樾再无可能走到一起……”
“而楼樾送与我的玉牌,也是你偷偷藏了起来,以此让楼樾认为我与父亲是贪图小利之人。或许,是你贪念世子妃之位,自欺欺人的将玉牌留在自己身边,以此满足你可笑的虚荣心……”
“苏诗语,我竟是不知道你竟有当小偷的陋习,玉牌你偷走,包裹也是——你以为,偷来的东西就真正属于你了吗?”
“所以,还请苏侧妃将玉牌还我!”苏流萤毫不留情揭开了苏诗语做下的恶事,同时将手伸到已惊慌到绝望的苏诗语面前,再无迟疑的问她要玉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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