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昏昏沉沉的时候,耳边突然想起一阵开锁的声音。
她慢慢的抬起头,却见封凰站在了外面。他身上还散发着皇后宫里的熏香味道,还有淡淡传来的饭菜的香味。
他的目光冷凝在她惨白的脸上,他好像是一个看不透的湖,静谧的湖底不知是风起云涌还是波澜不惊。
“为什么?”虞折烟紧紧的盯着他,过了许久,用干涩的声音道:“为什么费尽心思算计我的人,永远是你。”
一阵难言的沉默之后,封凰抬起头来看着她,“如果用你的性命来换取我想要的东西,我舍得。”
虞折烟心里微微一震,原本滚烫的眼睛又涌出泪珠来,她慢慢的说,“用我换什么?孙喜的命,还是皇后的信任,还是你想要的权势,或者是顾玠和皇后姐弟的反目成仇。”
封凰倒也不隐瞒,“我只要成为皇后最信任的人,哪怕是她手里的一把利刃,至少是有权势的。”
虞折烟只觉得她面前的封凰那样的陌生,恍惚他从未认识过他一般,仿佛那个同她同床共枕,不染纤尘的南安王世子是一场春花雪月的梦。
封凰将篮子里的饭菜慢慢的顺着栏杆递了进来,一道道的摆在黑乎乎的地上。
明明她饿的半死,却连半点的食欲都没有。
最后他将一壶醇香的酒放在地上,隔着那样远,虞折烟就闻见了它的香气,竟是江南的酒香。
地上的尘土脏了他身上的衣衫,他皱眉慢慢的拂去。虞折烟觉得自己也不过是他身上的那些灰尘而已。
“酒里面有毒药,若是你不想明日受罪,便喝了。”封凰的声音里带着宁静,眼底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你死的,就算了为了陌殊。”
“陌殊?”虞折烟想到了自己的孩子,顿时眼底慢慢浮现怒意,“你杀了他的亲娘,却说是为了他,这又是什么道理,封凰,你告诉我。”
封凰的眼底透出一丝的光,他深深的看着她,却并未回答她的话,径直的离开了。
虞折烟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珠,然后走到那一壶酒水旁,慢慢的拿起来。
或许她真的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她将酒壶举在自己的头顶上,然后仰着脖子,慢慢的张开嘴。
随着酒水落下,她的脑袋里竟一下子浮现了顾玠的那张脸,他那张任性的,胡闹的,深情的表情,慢慢的浮现在她的眼前。
他的笑容仿佛冰棱上映着的阳光,那般的灿烂,似乎能照亮这个阴森恐怖的打牢。
就在最后的一刹那,她闭上了嘴,醇香的酒水顺着她惨白的脸颊慢慢的落下,落到她湿漉漉的衣衫上。
她不愿意这样死去。
夜里她浑身发烫,许是这牢里实在阴森,冻着了,她拿着稻草盖在了自己的身上,似乎才渐渐的好些了。
直到窗户再次被外面的光芒照亮,静谧的打牢深处传来一声悠长的的响声,然后是狱卒进来了。
然后她感觉自己的双腿可双脚都被锁上了铁链,沉重的好像她随时都会被拖进漫无边际的地狱。
她费力的睁开千斤重的眼皮,知道这一刻终于要来了。
眼见着她瘦小的身体根本站不起来了,那狱卒毫不客气的将她从木板上踢到了地上,然后拖着她走出了牢门。
沿着漆黑而下场的通道走着,虞折烟这才看清了每一件牢房里的人,有老人,男人,还有妇女,一个个空荡荡的眼神看着她,毫无怜悯,好像对这些事情早已见怪不怪了。
直到她被拖进一个明亮的房间,他一抬头,竟看见了孙喜满脸得意的坐在案桌前,满脸得意的看着虞折烟。
而坐在他身边的却是封凰,他一头乌黑的长发低垂着,仿若夜色的深沉。
“皇后娘娘命我审问你,琴容先生奉命督办此时,放心我们绝不会让你细细的招来的。”
虞折烟颤抖着看着孙喜脸上的阴冷笑容,她好像是一只被人捏在手里的,掌握生杀大权的蝼蚁。
哪里是什么会审,若真是审问哪里轮得到他这个太监和一个琴师,不过是皇后派过来屈打成招的罢了,他们才不理会她说什么,只要她认罪而已。
显然孙喜知道封凰早已脱罪,自然不能再将他拉扯进这件事来,但能亲手折磨死虞折烟,而且还是当着封凰的面,这无疑是一件快活的事情。
“来人,用刑。”孙喜喊道,似乎根本不想让虞折烟说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两个狱卒拿着刑具走了上来。
虞折烟顿时吓得一身的冷汗,或许她真的该喝了那酒的,这样反倒不用受这样大的罪。
那狱卒拿过来的刑具是几片竹棍和麻绳做成的,虞折烟哪里知道那些东西,只觉得一阵阵的战栗。
然后她的手被人插进了夹棍的中央,她玉葱般的十指蜷缩着,一片的冰冷。
她不由得去看封凰的眼睛,却见他依旧是波澜不惊,便是孙喜对他说了什么,他也淡淡的回应,好像根本不在乎这里发生的一切。
然而开口的却是封凰,他薄唇微动。“拉——”
话音刚落,旁边的狱卒已经将麻绳往两边费力的扯去,顿时一阵剧痛从她的指尖传来,她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啊——”
“认不认罪?”孙喜催命一般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只要你在纸上签字画押,你也不必受这样的罪了。”
她慢慢的看向了摆在她面前的那张纸,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她是如何勾引琴容的,连旁枝末节都写的那样的清晰。
虞折烟知道,皇后要她的命何须这样的麻烦,她这样不过是为了折磨封凰,也折磨她罢了。只要她签字画押了,皇后就有了处死她的理由,便是以后顾玠来问罪,也无济于事了。
虞折烟痛得浑身抽搐,她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嘴皮都咬破了,舌尖立刻感到了一丝的腥甜。
“我没有勾引他,是你故意陷害。”虞折烟的声音里带着倔强和不屈,“我自始至终只有这一句话。”
“怎么瞧着她也不疼,是不是你们没用力气。”孙喜见她字字指向自己,不由得心下大怒,夺过狱卒手里的绳子,用吃奶的力气去扯。
麻绳已经被拉到了极致,甚至连棍夹也变了形,虞折烟只感觉自己的手指的骨头已经断了,十指连心,这样的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整个人都痉挛起来。
她瘦小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竟慢慢的昏了过去。
最后一声传到她耳中的话,却是封凰的声音,“将她泼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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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国公府里,顾玠倒在床上已经睡得日晒三竿才醒,屋子里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脚下东倒西歪的权势酒瓶子。
见屋内用了动静,在外面探头探脑的小厮忙的进了来,笑道:“将军,外面的大人都等着呢,说要跟您商量建造水坝的事情,他们都急的很,几次三番的叫奴才来催。”
顾玠冷笑着,“这件事找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圣上,只说本将军病了,病的要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去捡地上的酒瓶子,有剩下几滴的,都举着喝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