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了周清萧的来历,她虽然觉得为难,但相比顾南桑,没有那么重的防备心,也很善良,因此纠结再三,还是默认了顾南桑的说法。
周清萧心里松了口气,就此在顾家暂居下来。
顾南桑安排他在顾北槐隔壁的房间,住在顾东青对面的厢房。
周清萧与顾东青年龄相仿,身量也差不多,许氏拿了两件干净的旧衣给他,换上之后,就连许氏也点头:“是个俊朗的小伙子。”
“多谢姑母。”周清萧起身作揖。
许氏本就出身书香世家,常年忙碌于乡野,难得见到这样懂礼的人,心下更是多了几分喜爱,忙虚扶他一把,微笑道:“你既叫我一声姑母,便不必拘束,把这当自己的家吧。你叫风竹是吗?”
“是,二姐帮我取的。”
许氏失笑:“南桑那个丫头,还能帮人取名呢。不过这倒也不错,我便如此称呼你吧,待你恢复记忆,再改也不迟。”
两人在庭院里说笑着。
顾南桑正好抱着一筐萝卜走来,见此,喊了一嗓子:“表哥,帮我搬萝卜!”
“这孩子,哪有人刚来就使唤的,这还没休整好呢。”许氏有些嗔怪。
周清萧倒没觉得有什么,扬起笑脸迎了上去:“好。”
尽管早已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看到顾南桑踩着小凳子在灶台前忙碌的时候,周清萧还是觉得感慨。
小小年纪,已开始为家中谋划生计,着实不错。
顾南桑指使他烧火,自己忙着煎萝卜饼,哪有空搭理他,只偶尔让他控制一下火势。
也幸好,这捡来的便宜表哥虽然自称失忆了,但还不算傻,教他做事都是一点就通,这让她省了不少事。
煎好萝卜饼,许氏之前熬的粥也温了,顾南桑用今日在市场上买的肥肉爆了油,炒了野菜,又用剩余的一点面粉摊了一盘子煎饼,端到庭院里,招呼所有人开饭了。
许氏在教顾北槐写字,顾东青在后院料理蔬菜,听闻她呼唤,纷纷洗手出来坐下。
月上柳梢,清风阵阵,周清萧在顾家的第一顿,吃得格外舒心。
次日一早,顾东青便准备好昨天的箩筐,打算一个人出发。
顾南桑却道:“哥,让我也去吧。”
“你还小,如今已经开了头,便让我去卖吧。”顾东青摇头:“你终究是个女孩,不宜经常在外,何况还是经商。”
顾南桑失笑:“世上人有千千万,自然也有千万种活法。士农工商,都说商人是下九流,我却以为,没有商人从中周旋,那些士子们吃什么呢?”
她说着,背起地上的小背篓,扬眉道:“走吧哥,我今日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
“你年纪小小,歪理倒不少。”顾东青不知她哪来的这些惊人言论,但父亲从前便才华横溢,又最疼爱这个小女儿,想必对她的指教不少,他这样一想,便释怀了。
倒是正从门外走来的周清萧,听到顾南桑的这番话,不由眼前一亮,看向顾南桑的神情都变了。
这样的胸怀,若是个男儿,说不得要费尽心思收入麾下的。
“南桑,让我也去吧!”他眨眨眼,桃花眼里星光闪烁:“我能帮你背东西的。”
顾东青摇头:“风竹,多谢你好意,不过你还是在家歇着吧,你身体还没恢复,不宜多劳。”
“我哥说得对。”顾南桑已经背着背篓起身,拍了拍周清萧的肩膀,道:“你留下,照应好家里。”
她有她的打算,一早已经偷偷吩咐过顾北槐,要注意观察这个人的一言一行,再如实告诉她。
顾南桑毕竟在社会上混了多年,心防不那么容易放下,阅历比之许氏他们要深厚多了。尽管答应让周清萧留下来,也不过是当养着个工人罢了。
至于这人心性到底如何,还有待考究。
周清萧便留下了。
顾东青兄妹二人走到村口,顾南桑正要继续走,他却道:“南桑,等一等,今日我们不必走路。”
顾南桑疑惑。
远远地,野草丛生的小路上出现了一道身影,伴随着踢踏的马蹄声,还有悦耳的铜铃声。
走得近了,顾南桑看到,是个身形修长健硕的少年,大约十五六岁,皮肤是小麦色,眸子清亮,目光很是坚毅。
“牧遥!”顾东青远远挥手。
少年点头:“东青,你来了。”
顾南桑好奇地探出头,看向他身后的马。
马儿精贵,农家人多是用牛车或是驴车运送粮食或是代步,倒是少见有马的。这马是枣红色,背上拴了绳索和板车,车上有两只野兔,还有一只野鸡,隐隐传来一阵血腥味。
顾南桑隐约想起,这少年名叫牧遥,是村里唯一的猎户,去年才来荷花村安家,没有父母兄弟,又有一身打猎的本事,村里人都有些怕他,很少和他接触。
倒是顾东青,很喜欢他沉稳的性子,两人年龄相仿,加之牧遥才来的时候捉襟见肘,都是顾东青在帮衬,因此两人关系很好。
“今日要坐你的车,多谢了。”顾东青道。
“不必和我客气。”牧遥摇头,便不再说什么,翻身上了马背,示意两人坐上板车。
他话少,顾南桑也不知该说什么,便跟着顾东青一起上了车,马车摇摇晃晃往安平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