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来庙会上的人还是很多,但与昨天的区别是,已经不需要顾南桑来吆喝,就有很多人循着味道找来了。
毕竟这关东煮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顾南桑昨晚还连夜找了一张纸,拿根细竹竿串起来,用竹片固定好,贴了上去。
她让顾北槐写了五个字,顾氏关东煮。
周清萧看得有趣,趁着不忙的工夫,问了顾南桑一句:“为何要叫关东煮?”
“因为是一本叫关东的书上写的。”顾南桑打包的动作飞快,随口敷衍他。
周清萧自知无趣,摸摸鼻子:“表妹博览群书,佩服。”
今日收摊比昨天更早,不到一个时辰,关东煮就被售卖一空。
很多人还没有尽兴,纷纷抱怨。
顾南桑笑脸相迎,让他们明日请早。又有人说,过了明日,又去哪里吃?
来半月山庙会的,多是附近的本地人,要知道附近唯一的一座大城,就是安平城,说出来几乎是没有人不知道的。
因此,当顾南桑说出他们在安平城摆摊的时候,很多人即便觉得有些扫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能来买这些吃食的,家中都不会拮据,一部分人甚至就住在安平城,到时候再去城里买也就是了。
待到所有客人散去,顾家人忙着收摊子,顾东青和周清萧都是男子,一手包办了杂务,顾南桑插不上手,就在大树下歇息。
连日忙碌,这九岁的小身板有点吃不消。
她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坐着,一边休息,一边半眯着眼看着世间百态,一时倒也得趣。
忽而听见一阵喧哗,鸣锣阵阵,伴随着人群的欢呼,还有劈啪作响的鞭炮声。
顾南桑定睛一看,只见一顶白纱做的轿辇从半月庵出来,抬轿辇的都是中年的大尼姑,看着就挺壮的,都穿着统一的灰色衣袍。
坐在轿辇上的是一个小姑娘,穿着白纱衣袍,头发盘起,梳着端庄的发型,还盖着一层透明的薄纱。她眉心有一抹鲜红,像是痣,又像是点上去的染料,鲜红欲滴。她右手持长颈白净瓶,左手持着杨柳枝,不时挥动手中的柳枝,随侍的尼姑们便念一声佛号,手掐法印,慈眉善目,很是庄严。
这里的人们相信,每年的五月初,是观音的诞辰,半月庵便会在周围的村庄或是城镇中寻找适龄的女童,来扮演观音游行,给人们来带福泽。
人群发出阵阵欢呼,顾南桑看得有趣,眼里有几分笑意。
“表妹不是不信佛吗?”却忽然听见一道煞风景的声音。
顾南桑收回视线,瞥了他一眼:“你也不信佛,但这并不妨碍你爱看热闹的本性啊。”
“……”周清萧觉得自己有点自讨苦吃,明明每次都被她噎住,却还要忍不住去逗弄一下。
“请问这位姑娘,可是姓顾?”
却忽然听到一道女声。
顾南桑回头,看见一个衣着打扮很是妥帖的妇人。
“我是,不知您是?”
妇人摆摆手,笑道:“我可当不起一声您,是我家小姐,让我请您过去一趟的。我家小姐姓孟,说姑娘曾对她有恩。”
顾南桑一下想起来,是在安平城北郊遇到的孪生姐妹。
“举手之劳而已,请两位小姐不必放在心上。”顾南桑摇头:“我家中还有事要忙,就不过去了,有劳大婶替我回话。”
妇人似是料到她会这样说,忙笑道:“姑娘多心了,我家小姐是因为昨日吃了您家的关东煮,十分喜欢,今日下人却没能排上队买到,故而叫我过来,问问可否预定。”
她看了看顾南桑的脸色,又道:“虽说我们这样有些不合规矩,但价格上好说,您看……”
顾南桑听懂了她的意思,却没有接话,只是笑了笑:“这样也算有缘,那我便随你去一趟吧。”
她转身与顾东青说了,顾东青见没有什么危险,就在这附近,便也答应了,只是嘱咐她早点回来。
顾南桑便跟着妇人一同走到一处供人歇脚的凉亭中。
此处背阴,午时正好传来阵阵清幽的风,远处是松树林,离摆摊的庙会不过一墙之隔,却安静了不少。
亭中有两个丫鬟在伺候,一个端茶,一个捧上点心,和孟家姐妹说着什么,气氛很融洽。
姐妹两人穿的打扮都一模一样,身穿百褶如意月白裙,外穿鹅黄丝绸罩衣,梳着双环髻,戴着一对八宝攥珠飞燕钗,俏生生的样子,虽然年纪尚小,却也能知晓,将来定然风姿过人了。
顾南桑只见过她们一面,勉强只能凭借孟晚月眼角那颗泪痣,来分辨她是妹妹。
“顾姑娘好。”姐妹两人看她来了,齐齐起身,屈膝福身。
顾南桑微微一笑,也屈了膝还礼,双手交握在左侧腰部。
这个叫万福礼,孟家姐妹行礼,她是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