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跟马维三呢?”
“马探长与秦老爷能有什么关系?他们不是才因为年前的事情生出芥蒂来吗?”
她嗫嚅了嘴唇,一时间呆住了。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对你不可能不知道啊。如果你不知道这事情又是哪里出了差错呢?除了你还有谁?”
“……大小姐?”
秦明月却忽然反应过来:“对了,还有周叔叔。明明……他也不见了。”
沈一弓只能和她接着装傻:“您说是周先生?他又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你真是个傻子,沈一弓!你真是个大傻子!你要聪明点你师父也不会被人打死了!”秦明月气得直跺脚,完全忘了自己方才是有多咄咄逼人,拉起他手就沿着马路往外跑。
这一下可把吴大勇给看愣了,手足无措抱了三个大西瓜喊在人身后喊:“大哥!这西瓜怎么办!”
沈一弓只好回头回:“你先进去请程先生跟金小姐吃吧!我去去就回!”
秦明月蹬着一双小皮鞋拖着沈一弓一路跑出巷口,招来辆出租车就叫人往沪北女高去。沈一弓叫她拉进车里,避嫌地让开身询问道:“大小姐,您这是带我上哪儿?”
“别问,我带你去看样东西,你到了就知道了。”秦明月把雨伞收了,拿柄对着他,“沈一弓,我看你眼睛没骗我,你要是对你师父当真衷心,他若被人害了,你要不要报仇!”
沈一弓目色却一淡叹气道:“我师父是在狱中自尽的,早在我入行时他就说过,干这个手上的孽债积累太多,迟早会自食苦果的。”
“才不是!阿左哥哥不是这样的!”秦明月打断了他,抓着他衣袖着急道,“他是被人害死的。根本没有狱中负罪自杀,那把火也不是无来由的。全都是有人设计好计划好,把他害死的。”
她越是激动难受,沈一弓心底的疑问就越大。秦明月是怎样知道的?秦胜诸露陷了?如若她知道了……那,可用不可用呢?
沈一弓只得先轻按着她肩膀安抚道:“大小姐,您别哭别激动。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明月的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落下来。她抽噎着断断续续说:“我爸爸……我爸爸……他做的,他害死了阿左哥哥……就像他害死霍叔叔那样……我爸爸是个坏人……”
那出租车很快就到了,沈一弓为秦小姐付了车费随她快步走入校园。天色将暗,树影婆娑,校门口的大爷看见秦小姐了也没有多做阻拦。秦明月擦干眼泪带着沈一弓继续朝校园深处跑。幸好今日适逢周末,学校里也没有什么人,他们如此仓促也没让他人怀疑。
最后他们在学校的小湖塘边停下了,秦明月指了指不远处的块石头对沈一弓说:“你去把石头搬开,底下有我藏的东西。”
已经到了这儿,沈一弓也不知道该说秦大小姐是天真好还是勇敢好,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把她说的石头搬开了。借着些微灯火,沈一弓看清底下原来藏着一个包裹。
“这是……”
“拿出来。”秦明月已走到他身旁。沈一弓只能把裹着的布一点点解开,这包裹的分量、形状,渐渐让他感觉到一丝熟悉。待将这份纱布揭开,其中藏得赫赫然是一把枪——是马维三那把官方采用的法式手枪。
他惊诧,压低了声质问秦大小姐:“你哪里来的这个东西?”
秦明月咬着嘴唇:“你应该去问问我爹,他哪里来的这东西。我去问过我同学了,他说这个枪是巡捕房的探长才会佩戴的。和我爹认识的还能有哪个探长?当初杀了阿左哥哥的就是这把枪,那把火只不过就是为了销毁证据。”
沈一弓忙不迭将枪重新包起来,急急道:“大小姐,这话你可千万不要乱说!秦老爷怎么会对我师父下手呢?”
秦明月听到这儿也彻底急了:“沈一弓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你是不是阿左哥哥的徒弟,他出事了你怎么一点都不上心一点都不着急啊!”说着就要抬手小拳打他,差点又要哭出来。沈一弓抬手握住了她纤细手腕劝道:“大小姐!您冷静些!就算您父亲那儿有这把枪,那也……”
“那还要什么?你为什么不想想阿左哥哥为什么会突然被巡捕房逮捕?你怎么就不觉得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在狱中自杀很奇怪!他不是会自杀的人,沈一弓……我知道的他不是!”说着秦明月几乎又要哭了,深吸一口气,女孩捂着自己的脸脱力般蹲了下去,“你以为我没有动摇过吗……一边是我爸爸,一边,一边是我最喜欢的阿左哥哥啊!”
可这一切是真的。
对于秦明月来说,最可悲的莫过于——霍左的的确确是死了,设计了霍左死亡的人就是她父亲,而那个一心想隐瞒着一切,将其一把火销毁的人,也是她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