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片刻,道:“我给你上香。”
霍左取过桌边的手杖,又拍了拍礼帽上的灰,听他回答笑着说了一句:“也好。”便将帽子戴上,开门走出了屋去。
门没关,由沈一弓卧室床边能直接看见楼梯上的景象。霍左背影闪下了楼梯之后,正能对上穆秋屏捧脸坐在上楼台阶那儿不知所措的目光。沈一弓觉得有一丝头疼,他胡乱裹了件衣服就往门边走去,看穆秋屏还在台阶上坐着,从她抬了抬下巴:“进来吗?”
她一副受惊小鹿的面容,犹豫片刻,蹦着小碎步低着头跑进屋来。
沈一弓取过水壶重新又倒了一杯茶:“不是让你回家等着,干嘛又坐在楼梯上。”
“他是你的情人。”
穆秋屏倒直言不讳。可她这份直白偏偏叫沈一弓现在不知如何是好。点头?不是,他们如今已经没有了关系,何来“情人”一说。摇头?可就算是临时起意,方才屋中所发生的一切也不是说否定就否定的了得。
“这事儿我说不清楚。”
沈一弓把茶水放在穆秋屏面前,转过身又去门后拿扫帚畚箕来把地上的茶渣碎片清理干净。
穆秋屏捧着那杯热茶低下头,水汽把她眼睛上的妆晕开了,她托着腮帮面露不解:“你明明才警告过我要我离他远一点,可你自己却又和他那么近……沈一弓,我有些害怕了。我原来以为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代理商,最多会点拳,能打架。”
穆秋屏紧蹙着眉头,万分困惑看着沈一弓的脸。
“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沈一弓叹了口气,“我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穆秋屏深呼吸了一边,接着认真看着沈一弓说:“我想喝酒。”
她冲出了沈一弓家,几分钟后左拎右抱地带了好几瓶酒撞开他家房门。沈一弓裹着件棉袍头感觉更疼了:“你夸张了吧,穆秋屏。”
穆秋屏直接咬开其中一瓶葡萄酒的塞子:“拿杯子来呀。”
沈一弓拗不过她,杯子拿过来以后,就看她一倒就是一大杯。男人端着杯子无奈道:“你今天为什么要喝酒?”
“我不知道。”穆秋屏在灌下一口后,抬头告诉他,她沉吟片刻,又喝下一口,才撇了撇嘴捏了沈一弓的手说,“如果真的要说的话,可能是……你房间里给我的感觉太压抑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你让我觉得你现在很难过。”
沈一弓愣了:“什么?”
“你给我感觉你现在特别难过。所以我说我想喝酒,不是因为我真的想喝,只是我看着你的时候我觉得……你特别难过,但你自己不想说不想承认,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还有你和刚刚走掉的霍先生到底又是什么关系。”
说了那么长一串之后,穆秋屏长出了一口气来,把整个人都扔进了椅子里,松垮垮趴在桌上。
“你好像快哭了,可有不肯哭。像我小时候欺负我弟弟把他最喜欢吃的糖葫芦抢走时他露出的表情。”
沈一弓哭笑不得捂着眼道:“你在乱讲什么,我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小孩子脾气。”
“那你为什么看起来那么难过呢?”
穆秋屏的问话让沈一弓再次怔愣在了那里。半晌他答:“我没有难过,是你自己理解错了。”
“我的感觉不会出错的,至少在单独相处且这么近距离的基础上。”穆秋屏看他不肯说,便一拍桌爽快道,“行,你现在不说没事。我们喝酒。等酒喝够了你肯定就会说的。或者干脆你喝爽了也行,我不想看你那么难过,沈一弓。”
“我真的,我没有难过。”
“你有呀。”穆秋屏抬起手轻轻蹭过他眼尾,笑容苦涩道,“女孩子不会弄错喜欢的人的心思的。这一点你要信我哦。你呀……”
她伸手捧着沈一弓的脸,看他那双无奈又深邃的双眼。
“明明在他走的时候,一直目不转睛盯着他受伤的那只手。你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你目光所及之地。你记不记得我那个时候跟你说,你的眼神看我时就只是一个符号,而你看他的时候啊……”她咬了咬嘴角。
“你看他的时候啊……”
她说。
“像是委屈的小孩,就快哭出来了。你喜欢他,又失去了他。想留出他,又不敢留他。”
有那么一瞬,沈一弓鼻头莫名酸了。
他听穆秋屏继续道。
“这个人你放不下,又追不上,觉得累,可却又不甘心。你看他的目光就是喜欢。不对,也不只是喜欢。”
女人自言自语般的低喃。
“你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