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三十分。黑色别克车停在汉口路上,车里的人正细细将巧克力包好放入口袋。天气闷热,巧克力稍稍有些化了。沈一弓把枪放好,看了眼身边这次一起行动的同僚,点了下头,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翻墙从后门潜入程家宅邸,巡逻的人用匕首解决拖进草丛里。避开佣人快速上楼。两位小姐的房间在二楼,最靠内侧的房间。抛开营救对象身份不说,这个任务对沈一弓来说和过去曾经执行过的任务没有太大差别,必要的时候他们会杀人,任务目标即最高目标。保证被营救人的生命安全,尽量以最少牺牲完成一切。
而当他打开那扇房门,看着欣怡眼噙热泪朝他奔来时那一刻,男人却莫名觉得这一切完成的都太过顺利了一些。他们甚至没有直面几个有杀伤力的敌人。沈一弓把手里有些化开的巧克力递给欣怡,让她给妹妹吃下去,他说:“我带你们去机场。”
而后他拎上了两个女孩的行李箱握着枪贴墙往楼下走去,欣怡抱着熟睡中的丫丫紧跟在他身后。他们原路返还,没有遇上半分阻拦——就连枪声都未曾听闻。沈一弓站在墙外回头望去,只看见二楼一扇窗开着,窗帘一角被撩起,一道白色的烟从里面飘出来,眨眼被风吹散了。
他们上了车,一切进展得太过顺利,甚至比原定时间提早了整整一个消失抵达机场。
而在程家空空荡荡的宅邸里,程长宇捏着手里的烟沉默着望着屋外花园小径里逃去的人。他身后有人愤愤然以一口日语道:“川岛先生,您为什么要阻止我们!现在将沈一弓抓获,接下来就能顺利逮捕霍左!”
说话的正是被安排与秦明月一同搜寻霍左下落的特务课成员竹京牧。程长宇放下手上的窗帘将烟掐灭:“你没有资格来教训我。”
“川岛先生,我好不容易把您的女儿带回来呢!我知道了——你放他走,你还是想让那两个中国血统的女孩活下去!”
程长宇抬起头眼神森冷瞪视着他,竹京哑了哑,似乎被他这道目光吓到了。
“我有我自己的安排,竹京。”他说着,将目光朝屋外望去,“秦小姐呢,我让你跟军统的人合作,你们合作处什么结果来了?陈少将可是我大日本帝国难得的友人,如果因为你破坏了我们的友情,你的罪责可就重了。”
竹京和他低下头来:“非常抱歉,我非常重视我的工作,川岛先生。秦小姐答应了我们的邀约,说会来吃午饭的。”
他话未说完,就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与佣人话语:“抱歉,秦小姐,我可以为您通报……我们先生还在忙,又或者……”
秦明月则现身书房门外,一身黑色西装,轻叩房门,摘下墨镜扫了眼站在那儿的两个男人:“你们好像也没有很忙啊?”
程长宇挥了挥手让佣人下去了,秦明月回头看了眼那阿姨,平平淡淡说了一句:“一大家子没个女主人,难免乱糟糟的。”
末了转过头,还问程长宇一句:“对吧?”
那男人眼中蕴着怒意却隐而不发,他跟竹京抬了抬下巴,让他先出去:“午餐准备好了再上来叫我们。”
竹京牧离开前顺便将门也替他们关上了。秦明月回头看了眼关闭的房门,转回来时在书房中随意寻了张椅子坐下。她翘着二郎腿微微眯起了眼,深呼吸了一下,和程长宇开口:“嗯,虽然凶杀案并不是发生在这儿,可我还是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是你身上的吗,长宇哥。”
程长宇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根雪茄点上,他也不回答秦明月这些吊诡的问话,自顾自说道:“霍左失踪,最大可能就是去找沈一弓。你跟竹京上次去他家找他,真的没有找到他?”
“我跟他有仇,如果找到他我怎么会不把他交给你们?”
“就因为你跟他有仇,所以我合理怀疑,也许你就是为了能亲手杀了他,所以不肯把他交出来。”
秦明月两手交叉在膝头,审视着望向他:“你这意思就是不信任我了?”
程长宇端着他的雪茄:“那你信我吗?”
“关于什么?你?只是你?那我不论如何也料想不到你的国籍,你所效忠的那一方,你所做的这些事情。”女人脸上的假笑一点点淡去,沉下了脸来,“当初霍左要你送我和我妈去码头,坐船去美国。你跟我说霍左害死了我爸爸,夺走了属于他的一切。可你没告诉我,他是我哥哥,同父异母的哥哥。我是一直看到他给我的信后才知道的。”
“你相信你杀父仇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