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只女鬼露出的两条腿,两只胳膊,还有脖子都和脸一模一样地苍白。是那种惨白惨白,像是画了僵尸妆似的。
她就这么站在我的身后,看着我,一动不动。
奶奶在一旁催促我道:“动手啊,收了伊啊,侬还在干什么?难道等着伊先把侬给吃了啊?”
我看着那只女鬼,她依旧是看着我,目光中并没有一丝的杀气,反倒是阵阵恐惧掩饰不住地散发出来。
说实话,那只女鬼似乎一点都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我实在对着她有点下不了手。
可是奶奶却在一旁不断地催促我动手,我犹豫着将手指放进嘴里,使劲地咬了一口,然后用渗出来的鲜血对着女鬼的脑门就准备画符。
那只女鬼并没有退缩,用她那两只惊恐的大眼睛盯着我看。
我画到一半,手有点发抖,良心上实在过不去。
突然就在这个时候,我一时觉得喉口和心窝都疼痛难忍。低头一看,差点没把我吓死。
原来有两只惨白惨白的手,一只锁住了我的咽喉,一只拿住了我的心窝。而且这两只手上的指甲十分长,呈墨黑色,已经有一半掐入了我的皮肤。我就看见我胸口已经有不少血渗了出来,染红了我的白色防风外套。
如今虽快到立夏了,但晚上还是挺冷的。尤其是像今天这样风还不小的晚上,出门我自然是不敢少穿。一件T恤,一件针织衫,再加一件防风衣。
就这么多,这血还能一件件地给我染透,连最外面一件白色的防风衣上都染上了血,这伤口该是有多深啊?恐怕再用点力,这只鬼手就得把我整颗心脏给挖出来了吧。
我抬眼去看面前的那只女鬼,她依旧是惊慌失措的看着我,两只惨白的手臂乖乖地放在身体的两边,并没有触碰到我分毫。
那现在锁住我喉的,捏住我心窝的手到底是谁的?
我就听见一个沙哑的男声道:“子徽,到我后面来。”
我面前的那只女鬼闻言让步到了后面,她这一让,我才看见她身后站着的另一只男鬼。
那只男鬼也是如同她一般的肤色惨白,身上的衣服也像是被陈血染透了似的,可是极为不同的是眼神。
那只男鬼的眼神简直是要将我撕碎的。
还不及我反应过来,我突然听见那只男鬼惨叫了一声,大步往后退去。
原来是奶奶,她站在我的身后不知道拿出了一种什么液体,淋在了那只男鬼的身上。
那只男鬼痛苦地惨叫着后退着倒在地上,捂着脸开始满地打滚。
奶奶极其生气地凶我道:“这么多天苦心教侬的成果,就是这样的啊?侬还想去古墓?侬讲我好放心让侬去吗?”
我惭愧地低着头,捂着胸口,不敢言语。
奶奶又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很小的瓶子丢到我的身上,不开心地对我说:“自己涂!”
我将小瓶子打开,一闻原来是净水,也就是杨柳汁。
这个东西我知道,前阵子奶奶教过我,将百岁的柳絮、柳枝和柳叶入锅加水煎熬,八碗水熬成一碗即成了这净水。据说柳絮有安神凝心的作用,柳枝有结痂消炎的作用,柳叶有清热解毒的作用,树龄越久药效越显著。
这净水一来令我凝心安神,不被男鬼惊破了心魂;二来助我伤口消炎结痂;三来替我解了他的鬼毒。
我解开防风衣和针织衫的扭扣,伸手进T恤衫内将心窝之处细细抹了个遍,借着月光再看,其实防风衣和针织衫上都没有血,仅是T恤上有那么点血,但也不多。想来刚才是被那只男鬼的气势给吓到了,吓出了幻觉。
那只木呆呆的女鬼走过去,将男鬼扶了起来,此刻眼中并没有了惊恐,反倒是牙尖嘴利地质问我为什么要伤害他们?
她这一问我倒是真的哑然了。
人家好端端在地下做鬼,做的还是被压制的鬼,本就憋屈,我还莫名其妙地把他们揪出来,而且揪出来就要收他们。
这似乎确实有点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