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的护士却没有听出来他话语中的不耐,有些担心地看着他身上的纱布,“可是阎先生……你的伤口裂开了,要不要重新……”
他最后的一点耐心终于消耗殆尽,“滚出去!”
“阎先生……”
毕竟这是在自己医院里的病人,护士虽然知道他的显赫身份,却还是实在不忍看他这副模样,还想再多说几句,方才一直守在门口的顾子华的声音却从背后传来,虽然带着笑,却隐含着极为冷冽的警告,“美女,这里没有你的事了,出去吧。”
那护士便也不敢再多言,忙诺诺着退了出去。
满意地感觉到了没了耳边的聒噪,阎卓朗戴上搁置在床头柜上的金丝眼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才抬起头看向眼前的顾子华,“什么事?”
“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把您意外受伤在法国休养的事传播出去了。”
“嗯,”他懒懒地应了一声,像是夜幕下伺机出击的豹子,虽然整个人都是慵懒的状态,却依旧让人无法忽视其强烈的存在感,因而他有可能随时扑上去咬断敌方的喉咙,“有什么新发现吗?”
“刘嫣在您送进医院后私下分别联系了白筱舒和陈昊,另外就在昨天,已经申请提前回国了。”
果然。阎卓朗的面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是挥了挥手,“继续注意刘嫣的动向。”
“明白。”顾子华开玩笑般地朝着他敬了个军礼,随即又调侃道,“不过你也真是够可以的,刘嫣那个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单纯无害的那副模样,哪怕是她在尸体面前拿着刀我都不会怀疑她是凶手,你居然还真能怀疑得上她?”
“她的确伪装得很好。”阎卓朗轻不可闻地哼了一声,有些冰冷。
如果他此前不是被她那副无辜单纯的受害者模样骗过去了,又怎么会落得到现在这副景象?等他搜集到所有证据,再来找这个小姑娘好好算算账,搞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她要这样算计自己。
“那你现在跟那位裴小姐打算……”顾子华故意没有问完后半截,只等着他的指使。
“让司机每天过去接她。”他答得简短而不容置疑。
顾子华“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你还真不怕她会生出叛逆情绪。”话音刚落,他就接收到了阎卓朗丢过来的一个眼神,连忙举双手缴械投降,“好好好,我全部照做就是了。”
阎卓朗的小心眼他这些年来可是见识过的,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他不爽,谁知道他会不会把自己派到什么非洲分部美其民曰考察几年。
他相信,阎卓朗绝对是做得出来的。
“还有,”阎卓朗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片,皱了皱英武的眉,“找几个人过来把这里收拾干净,顺便叫护士来处理一下这该死的伤口。”
倒是已经许久没有再见过阎大总裁这样意气用事的姿态了,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因为裴冉又触了他的逆鳞,偏偏阎总那样的风云人物,拿裴小姐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最后居然连自残的办法都给逼出来了,只能说是一物降一物了。
想到这里,顾子华只觉得有些好笑,然而碍于阎卓朗此刻的面孔依旧黑沉如锅底,只能强行忍住唇边的笑意,最终简练地道了一句,“是。”
此后的几天,裴冉几乎每天都会接到顾子华的电话,内容无外乎是阎卓朗的伤情有了如何如何的变化,最后的中心思想都是请她最好要来医院里看看。
说得客气,但其实根本没有她选择的余地,因为在挂断电话的半个小时内,一定会有那辆熟悉的轿车等候在公寓外头,默默无声地等她坐下来。
好在自从那天以后,阎卓朗也没有再刁难她,大多时候都是在病床上处理着工作。两人沉默不言地相处在一室,一晃就是一个下午过去。
她也是在这段时间里才清晰地感知到他平时的工作有多么忙碌,哪怕是在常规检查前的一秒钟,他的手指依旧放在键盘上翻飞这没有停顿一秒。
不知是否是裴冉的错觉,这样蹉跎的时间里,虽然她跟阎卓朗并没有过多的交流,但两人之间的冰封却一点点地融化了些许,她却始终不敢承认。照例熬到了晚上七点,她就要起身回去公寓,却被在病床上看似专心致志处理工作邮件的他拉住了衣角。
“今晚留下来吧,陪我睡一晚。”他突然在她身后说了这么一句,末了又苦笑了一声,好像是解释,“这里的晚上太安静了。”
这个要求,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裴冉滞住了脚步,心中有些无可奈何,想到他们现在的关系,却又有些本能的抗拒,正想要拒绝时,听闻他又加了一句,“一晚就够了。”
她咬了咬唇,最后到底是答应了。
说是陪他睡一晚,的的确确只是睡觉而已。他其实已经大致恢复了正常的行动,最后却也只是静静地搂着她沉沉睡去,丝毫没有过甚的举动。裴冉却是毫无睡意,只侧着头枕在他的手臂上怔怔地看着他的睡颜发呆。
平常他在工作时分才戴的金丝眼镜已经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此时更可以看清楚他高挺的鼻梁,却又不似西方人那样,显得很是特别。削瘦的下巴,睡着了嘴角还抿得紧紧的,冷冷的似乎没有半点弧度,即使是闭着眼睛也无法掩饰他眉目的凌厉,让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