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容芷膈应他膈应得不行,想推开又被宋子循紧紧禁锢在怀里,只得双手抵在他胸前控诉道,“妾身哪里说得不对了?原是妾身蠢钝不堪,从前就不该高攀了大少爷——如今一个两个都来作践妾身,是觉着妾身懦弱无能,活该叫你们揉扁搓圆么?!”
杜容芷原本不过是想先发制人,让宋子循让步,却不知怎么就回想起前世那些无奈屈辱,任人踩践的日子,一时更是悲从中来——她果真是个没用的废物,明明占了重生的先机,居然还能活成现在这副窝囊模样……心里这般想着,越发难过不能自已,三分假意中竟生出七分真心,忍不住就落下泪来。
要说这人大抵都有个贱病。早先杜容芷一味软声软语,言笑晏晏,宋子循就疑她心里不重视自己,老大不痛快,现下见妻子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又忍不住暗自懊恼,心说早知如此先前就不该说那些有的没的惹她伤心,于是一边拿出帕子替杜容芷擦泪,一边柔声劝道,“我几时作践你了?不过跟你开两句玩笑……谁知你就这般死心眼,调侃的话也当了真。快别哭了……回头眼睛都该肿了。”
杜容芷见他如此心里也有了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力拂开他的手,抖着嗓子哭道,“我不管……反正景林家的是我母亲送来给我调理身子的……我不借,谁说我也不借!不独是她,还有我带来的其他人,都是我的,一个都不给她用!”说着掩着面呜呜哭了起来。
宋子循见她哭得跟个和大人闹性子的孩子一般,心里堵着的那口气反倒一下子顺畅了许多,也不计较她话里的不敬,只抱着她哄道,“好好好,谁也不用……以后你的人只一心一意服侍你……这总行了吧?”
杜容芷哭了一会儿,待勉强开得了口了,才抽了抽鼻子道,“妾身自问不是那等胡搅蛮缠,自私自利之人,明知自己生不出儿子,还一味霸占着您不许亲近别人……”她抬起头泪汪汪看着他,澄澈的眸子经过泪水的冲洗,越发漆黑明亮得如曜石一般,“可爷好歹也替妾身想想……如今妾身进门还不足两年,您就七早八早跟傅氏弄出个孩子……今后妾身在府中该如何自处……爷可有想过么?”
宋子循本就心中有愧,此刻放下先前的执念,更是心疼她受了委屈,忙安抚地在杜容芷背上抚摩着,低声道,“这次的事是我不对……可你心里难受怎又不对我说?我还以为你都不在意……”
杜容芷心里冷笑,眼泪却落得更凶了,抽泣道,“我怎么会不在意?这世上又有哪个女人见自己的丈夫跟别的女人亲亲我我生儿育女会不在意?”杜容芷赌气似的擦掉脸上的泪水,娇嫩的肌肤很快就被她搓得通红一片,“可妾身能怎么办?傅氏有孕已是不能更改的事实,妾身若不强颜欢笑,难道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叫人看咱们房里的笑话,背地后戳妾身的脊梁骨么?!”
宋子循听她话里有话,又联想到晚间沈氏遣魏嬷嬷过来,马上警觉道,“可是母亲那边说了什么?”
杜容芷伸手推他又推不开,只得打着哭嗝,抽抽搭搭道,“还能说什么……妾身自己肚子不争气,只给爷生了个闺女,又弄坏了身子好几年不能生养……可不就活该叫人踩践,给人打脸?”杜容芷声音一哽,“若只是母亲如此,我也就认了,可没想到就连爷也半点脸面都不给妾身留——那景林家的现在虽在咱们这儿,可到底是杜府的人,爷想指使就指使,想给谁用就给谁用,可想过将来这话要是传进我娘家母亲耳朵里,会有多难听,我母亲知道了又该有多心疼?!爷也……也太欺负人了!”
杜容芷一时也不知是感伤于前世的痴心错付,还是悔恨于今生的重蹈覆辙,一席话说完眼泪更加如决了堤的洪水,止都止不住。
宋子循本就暗自懊悔,又见杜容芷哭得跟泪人儿一般,也知她这次是真的伤了心了,不知怎么就生出一丝恐慌,只得把她箍进怀里,一边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水,一边哑声道,“今晚的事是我思虑不周,更不该在这个时候与你玩笑……可绝不是存心欺负你……好容儿,快别哭了,再哭我心都要疼了……”
他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脸上,早先那股恶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