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白芷才好不容易从性格变地沉默寡言的金华口中套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距中鼎之宴,她失踪那夜已过百年,而自己这幅身体的身份原是凡间一统天下的华荣王朝,唯一的长公主,艳绝天下,却身患绝症,命比纸薄,将死之时,是枭阳将她从凡间掳到了妖界,本要设法救她,她却早已死透。
只好动用妖力,花了百年岁月,将拥有不死之身,却失去妖身,唯剩三魂六魄完好的白芷借尸还魂——妖和人相比,少了一魄。
只是如今,换了身体,枭阳却对她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白芷不解,但她告诉金华自己姓白名芷,彻底弃了兔烂烂的身份不用。
毕竟身处妖界,原身作为兔烂烂,可是谎话连天,将妖界大半的妖兽都得罪遍了,是那种站在妖界某座不知名的山头上,喊一声自己是兔烂烂,就会蜂蛹过来一大堆的妖兽,一起伸手把她碎尸万段的存在。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红名能褪,就还是不要急着重新套回自己身上了。
也是在这几日中,她摸清了周遭的情况,这里是妖界大本营,位于妖界圣峰的群山掩映间,是这届妖王枭阳的立足之本。
因为宫殿府邸连着圣峰里的龙脉,灵气充足,妖界中少数排的上号的高阶妖怪,在得到梦寐以求的妖王首肯后,都会搬来此地居住,一方面是为了吸取龙脉灵气,增快妖力修行,一方面则是为了得到妖王青眼,地位更上一层楼。
妖界风俗习惯不像仙界有规繁礼冗,有戒律清条一堆要遵守,妖们随心所欲,多以本能为行为准则,但地位尊卑却很看重,若能得妖王的器重,和妖王同座用食,就是莫大的荣耀,也是本身实力的一种认可。
换句话说,前几日,金华将她带到正殿,与众妖同座就餐,就是一种妖王对她极其重视的表现,甚至在那些大妖看来,人界一女子,能被妖王允许与他们同桌,很显然,妖王这是宣布主权,告诉他们,这是王的女人,未来妖妃都极有可能是她。
也才会有妖在席上,主动向她展颜示好,不然以妖的性格,你一介凡间女子,哪怕贵为公主,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一堆食物,区别是美味可食或难以下咽罢了。
虽然,顶着这幅被妖界大佬认可的皮囊,背靠妖王这座巨无霸大山,以后再也不必如原身一样躲躲藏藏,几乎可以在妖界横着走,但也有一点不好,就是对于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跑计划,增添了不止一星半点的麻烦。
本来一介凡躯,除了个别饿了多年的妖,就没妖会在意她,透明一样来,透明一样走,谁也不会操那个闲心去管她死活,可现在倒好,走到哪,都有妖毕恭毕敬喊她一声“公主殿下”,在众妖雪亮的眼皮底下,她一个大活人,怎么才能做到大变活人,原地消失!
“枭阳!”这几天的连续观察,多次询问,她连偷跑路线都想好了,可一想起这茬,她就来气,忍不住要爆几句粗口,骂骂这个罪魁祸首,“你个大猪蹄子,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爱你时,你不屑一顾,嫌弃至极,不爱时,你倒心心念念,重视至极,怎地一个贱字了得!”
扑到床榻上,对着漆黑的枕头,就是一阵猛捶,嘴里骂着枭阳的名字喋喋不休,而金华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不存在,什么也没听见。
“原来,本王在美人眼中,竟是如此不堪的形象。”
说曹操曹操到,枭阳一身华美的红袍,丝毫不显女气,反而为他邪魅的外表增添了一丝惹人胆寒的敬畏,挥退紧随的侍从,他大步流星走到床榻边坐下,潋滟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白芷,像是怎么也看不够,嘴上却毫不留情,“本王不仅救你命,还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却毫不领情。与其如此,不如直接把你生吞入腹,让你完全属于我,还不必徒劳讨好你。”
“如此,让你受尽我的坏,你才能记起我的好吗?”
白芷很没出息地退到床角,暗忖好汉不吃眼前亏,嘴里便求生欲十足地讨好道,“哪能啊,刚才是您听错了,我骂地是以前认识的一只负心妖,叫小羊,与您的名讳恰好同音罢了。”
“哦~”拖长的尾音是明显的不信,眼底的笑意却出卖了他的威胁,“小羊是只羊妖吗?哪天你把他请他来这做客,让我帮你,就他负心一事,好好惩治一顿,可好?”
“额……”白芷支支吾吾,生硬地略过了话题,“枭大王今日怎么有空闲来探望我这个囚犯啊?”
“我从来没想过囚禁你。”枭阳危险地眯起眼,“我只想把你放在身边,保护你。”
“保护?”白芷一气之下,就忘了保命要紧,不能轻易惹怒这位喜怒无常的妖王,“一个月了,只能在这堆宫殿里转悠,一有半点想出圣峰的意思,原本对我恭敬有加的众妖们,就如临大敌地挡在山门前,一步我都迈不出去。”
“还专门派了个金华时时刻刻跟在我左右,名义上是服侍我,实则监视看守我。我现在是人,不是你的金丝雀,要被你困在金笼里养。”
“可你做流夙帝君的仙宠时,被他寸步不离带在身边,还说要以身相许谢他。如今,我当着众妖的面,堂堂正正摆出要娶你做妖后的意思,你却厌恶我,怪我囚禁你了吗?”
“这能一样,能相提并论吗?”白芷被他的逻辑震惊了。
“怎么不一样?”他倾身,将床角里的白芷完全笼罩进自己的阴影里,带着誓不罢休的戾气。
“你和他,不一样。”她却抬头,毫不示弱地直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