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洋用力甩开她,“逃不掉了。”
?可下一秒,窸窸窣窣的狼奔声,越来越近,夹杂着海狼特有的喘息声,又沉又厚。
冷洋瞬间提步,嘴上说着逃不掉的丧气话,重新找准方向后,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去。
“阿洋,你等等我,等等我啊。”
韩浅夏一个弱女子,早已跑地精疲力尽,可她从不敢说累,说跑不动,一见冷洋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她咬着牙,便拼尽全力跟上去。
因为迷路,终究是耽搁了不少时间,灵性极强的海狼同样顺着气味分批追赶,已经近到他们身后。
“阿洋,怎么办啊!”她毕竟是个女人,不用回头,海狼的杀气腾腾,血气森森,就清晰地在眼前浮现,吓地她几乎要软倒在地,唯有意志力强撑着她。
她不敢停下,因为她心底难过,却也明白,如若她坚持不下,她深爱的冷洋会毫不犹豫将她抛下。
冷洋忍不住回头,恰逢一只速度极快的海狼,贴着他的衣角,雪亮的獠牙若隐若现,差点就要勾到他的大腿。
“除了拼命逃命,能怎么办!”他回答白芷的喊声,夹杂着濒临死亡的绝望,又尖又利,嘈杂暗哑。
而一共有十只成年海狼,追着他们的衣角,紧追不舍,却总是在近到可以猛然扑倒他们在爪下的距离,突然放慢脚步。
厚重坚硬毛发下的狼脸,拟人化地有恃无恐,戏鱼一样故意吊着他们,捉弄他们,因为它们知道把这一男一女吃进腹,只是时间问题,已经轻而易举。
一只狩猎不久,比较心急的雄狼,像是实在忍不住了,抬起前爪就要将前方的冷洋抓倒。
最怕死的冷洋似是背后长了眼睛,眼看着就要被海狼一爪抓碎,千钧一发之间,他抬眼看到了和他并肩,气喘吁吁到连呼吸都困难的韩浅夏。
于是,仅仅思考了一秒,或者说是不假思索,他抬起手臂,抓紧了韩浅夏的手,在她欣喜望过来的视线里,神色极冷地把她猛力一拽,往身后海狼快要刺割到他大腿的利爪的方向。
韩浅夏眼底的喜意,还未来得及消化,就弥漫起满满溢上来的绝望,痛彻心扉。
死前最后一秒,她还以为冷洋抓紧她的手,是下定决心,和她一起死,却原来只是把她当成挡爪的肉盾,和之前海难里那半截冲浪板一个作用。
她真是爱上了一个魔鬼啊,而她助鬼成魔,也便不得好死。
那只海狼也愣了,尖锐至极的利爪收势不及,已经被冷洋故意拽推过来的韩浅夏,撞上了。
而那撞口不偏不倚,是韩浅夏最脆弱的眼睛,清脆的“咔嚓”声响起,镜片镜框齐齐碎裂,又借着从上到下的冲击力,穿脑而过。
连死法,都像在嘲笑她的识人不清。
冷洋却依旧头也不回,往前冲,终于甩开了,围着韩浅夏的尸体,惊慌不已的十只海狼。
他越跑越快,离那十只海狼的距离也越来越远,眼看着就要冲出雨林尽头。
几乎喜极而泣,他又再次死里逃生,至于耍了什么手段,牺牲了什么人,都无所谓,因为只要他活着,围着他的人,总不会少。
而且关键是,暴风雨已经停止,救援队伍还会远吗?他们就要逃出海岛,有什么比活着,去享受花花世界更好得呢!
不过,想起来就不禁来气,明明参加这个真人秀,他是来打着不花钱,泡高级妞的如意算盘,说不定还能出名,为他的外科生涯增色增色,可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差点送了命,等出去了,他一定要将这个节目组告上法庭,让他们赔偿一大笔损失费。
脑袋里思绪翻飞,却至始至终没有一点愧疚,而他的脸上几乎是死里逃生的喜形于色。
直到雨林尽头,一株极不符画风的歪脖子树下,一道影影绰绰的黑影,手持半截海水浸泡到发黄的冲浪板,越来越清晰,彻底将他的喜悦碾压成碎片,落到地面,还发着抖。
“你说过的,只要从狼群的追捕中逃脱,无论用了什么法子,活着就好,”冷洋勉强撑出镇定,“而我做到了,你要遵守约定,放过我。”
树影下的顾余念却挑眉,薄凉地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看不出来你不仅人格如此渣,理解能力也这么渣。”
“逃出来,放过你的是狼群。”他一字一顿地细致解释,“可你我之间的仇,现在才开始算呢。”
“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冷洋却出离愤怒了,“明明说过会放过我,我好不容易牺牲浅夏,狼口脱身,如今你却告诉我,仇还要重新清算……”
“闭嘴!”顾余念再也不想从他那张肮脏至极的嘴里听到不似人说的畜生话,“你这种人间残渣,没资格议论我。”
说着,他提着沉重的冲浪板,像提着一小块碎片般轻而易举,几步走到来不及躲闪的冷洋面前,二话不说,当头罩了过去。
被冲浪板罩头重击的冷洋瞬间晕厥,晕倒在泥泞肮脏的雨林湿地里,黏糊如一摊僵死的猪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