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竭力遏制快要冲出喉咙的尖叫声,一边拼命往后退,想要离这些血肉公仔远远地。
可是明明没见它们如何动作,离自己却越来越近了,那黏糊糊的腥臭血色,几乎要蔓延到她铺在床上的裙边。
直到退无可退,一屁股从床尾摔下来,瞬间响起“噗呲,噗呲,噗呲……”的一连窜声,而在一片凄厉的鸟叫声中,她面如死灰地转过头,在她摔倒倾轧的身下,是无数被压碎的鸟类尸体,汁肉横飞,内脏齐舞,那身纯洁美好的粉色公主裙彻底血污不堪。
她忍无可忍地站起来,想要彻底离开这间诡异的卧室,可刚要迈步,裸露的脚踝便是一痛,她发着抖低头,一只血肉模糊,眼珠暴突的熊猫公仔,冲她阴森森地咧嘴笑,而那满嘴的尖牙狠狠咬在她细白的脚踝上。
“卧槽——!”再也忍不住的尖叫,化为一连串的粗语,脱口而出,她一边拼命甩腿,一边两股颤颤往门口跑,往日深藏体内的武力值和坚韧不拔的胆气,像是凭空消失,她只能像个平常女人遇到鬼事一样胆战心惊,涕泪四流。
可是脚上的熊猫公仔怎么都甩不掉,大群的血肉公仔已经从床位移到她的脚下,顺着她脏污不堪的裙摆往她身上爬,眼前一黑,大片没有羽毛的光屁股鸟,飞到她头顶,黑沉沉地压下来。
“老娘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装怂装了这么久,本来是想引出操控这些公仔和没毛鸟的罪魁祸首,可任她眼泪都挤干了,演地逼真无比,还是面对这群公仔和小鸟们,更可气的是,除了低级的血腥恐吓,它们居然得寸进尺,都上嘴咬,上脸飞了!
左脚再次用力一甩,加了力道,熊猫公仔就被甩飞八丈远,她俯身,眼也不眨地踩着无数的公仔血肉,冲到床边,抄起由纯白变成猩红的床单,抖开抖平,猛地往头顶云集的没毛鸟罩去,叽叽喳喳的密集鸟声中,所有飞舞下压的没毛鸟全被一网打尽,罩进了巨大的床单里。
白芷利落将床单拢起,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所有没毛鸟除了尖叫,再也奈何不了她。
放下“床单鸟笼”,她转身,眼神凌厉,再不闪躲,腿也不抖了,腰也不闪了,面对开始缓缓后退的血肉公仔们,唇角微勾,是个冷酷的弧度,“还吓啊,还瞪啊,还步步紧逼啊!”
说着,她从床边踩上一双镶满铆钉的松糕鞋穿上,不经意地扭扭脚踝,配上清脆的骨节脆响,亮出厚实坚硬的鞋底,“都放马过来啊,我看是你们的嘴快,还是我的佛山无影脚快。”
公仔们咧开裂到腮帮的血盆大口,圆瞪着血淋淋的眼睛,无声地笑了,可却不再前进,而是寸寸后退,退到门后,直到在白芷的视线里彻底消失。
“呼……”松了一大口气的白芷,一屁股坐在光秃秃唯剩血迹斑斑的原木地板上,看着满卧室的破败疮痍,糟心地闭上了双眼,“这是个什么狗屁世界啊,真是一言难尽!”
而她一闭眼,再睁开眼,就是另一番人间。
粉墙白床的公主房内,纤尘不染,羽毛织就的地毯柔软飘逸,她低头开始环顾周身,那身粉嫩的公主睡裙,依旧鲜嫩清净,像是刚才身处的血腥惊悚,是个梦境。
碎金一样的晨光越过窗柩洒进来,铺洒满室清辉,把她怀里毛绒绒的熊猫公仔照地越发憨态可掬。
下意识地,她睁大了眼,把怀里的熊猫公仔甩出老远。
正在这时,紧闭的房门发出一声轻响,如惊弓之鸟的白芷胆战心惊地望去。
“小芷,你怎么样了?!”就见来人一身黑白格子的棉布睡衣,一头碎发乱糟糟地,像是刚醒就从楼下冲来,满心惊忧她的处境。
“我就想知道你的这间主卧是潘多拉魔盒吗?”白芷无奈地,“一到凌晨两点,魔盒打开,就会群魔乱舞。”
“对不起。”男人像是羞愧,有着姣好桃花形状的眼角,微微发红,“是我没有事先和你交代清楚。”
“住在我身体里的另一个他,才会诳你住这间房。”
后来,在男人低沉的嗓音中,一切起因都被娓娓道来。
原来男人本是穆家次子穆敷衍,只是多年来因为家族背负的千年诅咒,压力山大,出于自我保护的目的,分裂出了另一个人格——冗余。
冷酷无情,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暗人格冗余,却特别适合应付盘根交错,势力复杂,又背负厉煞诅咒的穆家大族。
前两次和她打交道的都是冗余,作为主人格的他,自己都无法理解,与她素昧平生的冗余,为何会对她执念如此之深,甚至隐隐有跃过他,升为主人格的势头。
这次,把她安排在这间怨气极深,被视为禁地的主卧住,也是冗余的主意。
他似乎肯定白芷一定能战胜这间禁地里的地缚灵,也肯定她最后会毫发无伤地醒来,尽管这间房内已经住过无数前任,最终都无一生还。
“而他之所以把你安排在此屋居住,是想向我证明,你真的有成为穆家长媳的资格。”
“因为我一直都不同意,把你一个无辜的人牵扯进穆家千年来,备受千年厉煞折磨的诅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