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等到了,又何必再拒之门外呢?
便任穆博衍抱着她,往后山尽头而去,哪里有座极陡峭的山崖,是殉情的好去处。
“冗余……”白芷忍不住,再次唤了声,穆博衍没回头,却在原地停了停,她便哽咽了喉,“你的桃花眼,太明显了。记得下次,千万不要再追着我了,不值得的,也没用的。”
她没有得到回答,穆博衍已经抱着穆凝霜,彻底远去了。
她站在那块被冗余鲜血染湿的草地上,擦干泪,低喃着说了一句,“对不起,枭阳……”
尾音低不可闻,很快就被夜风吹散。
然后她抬起头,照着穆博衍的指示,直行而去。
拐弯后,又直行了不知道多久,终于看到一条立着风水河石碑的小渠,小渠两边开着零星的小红花,细碎地像是风一吹就会凋谢。
而要不是去过古代,熟识古文,白芷根本难以从石碑上,经年累月受风吹雨打,磨灭不成样子的字迹中辨认出风水河三字。
总之,太寒酸了,一点也没历经千年,不毁不灭的神阵气势。
她俯身,细瞧那些一看零散,实则分布地自有轨迹的小红花,没瞧到什么规律,却闻到一股熟悉的熏香。
皱着眉,捻起花瓣再闻,一阵风过,吹起她的长发,如梦似幻,便在发落的刹那,人影在原地消失不见。
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置身于另一片天地,周遭具是蓝幽幽的火光燃烧,被沾上却没火燎的感觉,地面是血水铸就的冰面,阴风从角落里蹿到眼前,凝成一群纸片一样的小人,围着她转圈圈,发出“嗬嗬嗬”的小声惨叫,但凡她走出一步,就从脚下开出一朵摇曳的彼岸花……
“这是……”她拧着眉,对于蓦然身处的诡异空间,一脸茫然。
“嗬嗬嗬嗬,”突然围着她的阴风小纸片人,一见她不动,就开始不耐的尖叫地越发密集,而且看那架势,有隐隐簇拥着她往前走的意图。
“那便走起。”这样说着,白芷却坏心眼地在原地不停打转,于是围着她的纸片小人们,便相当于双重绕圈圈,转眼就在空中晕晕乎乎,摇摇欲坠了,更是一点小尖叫都发不出来了。
“呵呵,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们。”露出胜利者微笑的白芷,大发慈悲地开始了直走。
小纸片人们便老老实实地走在她的前面,排成一排排,乖巧地给白芷带路。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前边带路的纸片人们都化为一阵阴风,围着她打着璇儿消失了。
她意识到了目的地,便在抬头间,泪盈满眶。
只见长发猩红的穆子清,也就是她的余念,一身血雾凝成的长袍,袍裾被阴风吹地猎猎作响,几条长长的铁链,燃着蓝墨色的火光,横穿他的琵琶骨,洞穿他四肢的骨节相接处,打穿他的锁骨,将他围困地严严实实,闻风都难动,更有一层又一层的阴火爬上他的周身,反复灼烤,但即使如此折磨,他的脊背都挺地笔直。
一见到白芷,他冷凝的眸光一闪,便是说不清的悱恻,“你来了。”
我念了你好久,我想了你好久,我等了你好久,一腔热爱,出口却只有简单的三个字。
“嗯,我找到你了。”白芷便从泪眼朦胧里开出柔美的笑靥,一步步靠近他,“你能给我一个久别重逢,深情至衷的拥抱吗?”
他眨眨眼,笑着说不能,还有“我身上有火,你不能碰,所以不要离我这么近。”
“你不能,我能。”白芷却不妥协,反而加快脚步靠近他,“你身上的火,我抱来扑灭。”
他怔了怔,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于是,白芷飞扑进他满是阴火的怀里,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她隐约闻到自己头发烧焦的味道,但更清晰的是余念身上干燥温暖的香气,和他无声的心跳。
“真是……”余念摇头失笑,将低沉笑声埋进白芷纤弱的肩窝,那振幅性感立体,震得白芷脸红,顺便温柔舔去她脖颈间被穆凝霜利爪划出的血痕,触感冰冷,引人发颤。
“回头看。”他继续那一把引人犯罪的染磁嗓音,在白芷耳边低语。
白芷白皙的脸上晕染了一层樱花一样绯色,轻轻回了头。
那是一连串开在她脚印上的彼岸花,红艳如火,开到荼蘼,像是她曾经走过的红毯,而之前消失的阴风小纸片人儿,变得更多,手拉着手,在花瓣上旋转跳舞,是群小可爱在欢乐,还有调皮的摇着薄薄的小屁股,冲她扭秧歌,都在尽情地逗她笑。
“呵呵呵……”她便发自内心地笑,“好可爱,花也好美。”
“你喜欢就好。”余念展颜,夜色晕染的眸光,揉碎了星月般缱绻。
白芷想起什么,蓦地回头“你认出我了?我该叫你子清,还是余念?”
“虽然记得不全,”他挑起清俊的眉,“但如你所愿,唤我余念。”
“怎么会?”白芷像是喜极而泣,反而不知所措,“明明这个世界,我们才见过两面。”
“你错了。”他低眸,和她对视,“自我进了禾木镇,你就一直陪在我身边。”
“看不见你,并不代表感受不到你的存在。所以我知道的,我在书房看书时,你会在窗外荡秋千,我在书院授课时,特别是抽察学生课业,你就会趴在我的肩头笑,我为他人取血煎药时,你会心疼地围着我的伤口吹走痛,我往火坑里跳,被诬陷时,你哭着为我挡……我变成厉煞时,你留下一滴血泪,被我炼化成血泪石,在冥婚那晚,偷偷为你戴上了。”
鸡血石便是血泪石。